与人结伴,在山中行,村居散落,一路上均有分布;田地亦零碎,不时可见侍弄庄稼的人躬身其间。我不认识他们。
不时有狗吠我,有牛哞哞叫,有鸡歌唱。我不言语,只顾了看,前后无人家时,便看路边开得正欢的野花。好寂寞的野花!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宇,就像我叫不出每一个从我眼前出现又消失的庄稼人一样。反过来看,庄稼人,以至野花看我,不也一样叫不出名字来。彼此彼此,于这世界,我们都是匆匆过客。
路很不好走,上坡下坎,过乱石滩,不时与我们擦肩而去的庄稼人背上负重,行来绝不比我艰难,当然是惯了,我很少走这样的路,走得手舞足蹈的,这不轻松,因扭摆而歪斜的身腰,难免露出一种苦态。比之于这里的庄稼人,我脸色上的表情太多,也许显得夸张了。其实我当知青时这样的路经常走的,小菜一碟,只是十五六年不曾走过了。好在我还不怕走,今天我不就这样走下去了。这样的路是走不完的,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之中,说不清将走多少回。什么时候他能走到如履平地这种程度,他的生命大概已经光彩照人了。就像我今天看的庄稼人,多少大悲大痛大欢大乐,恐怕都在每天一锅煮下食物之中搅拌成一种大彻大悟了,因此他们生着平淡,面对死亡时也很淡然。我见他们的表情,总是想到老子庄子,当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
山中天气,三月中旬尚冷。寒风在山谷中肆虐,直刺肌肤。我们加快行进步子,拢紧衣裳,勉强抵挡住寒冷。很长很长的路上,我们不觉热过,回到住地,避开那风,身上便热将起来,再想想自己今天走过的路,想想寂寞开着的野花和来来往往的庄稼人,心里就热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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