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笔下的梅花,是一种精神载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刘著笔下的梅花,是一种情感载体——江南几度梅花发,人在天涯鬓已斑。苏轼笔下的梅花,是一种品质载体——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虽然他们把梅花描写的是如此高尚纯洁,但我还是最欣赏隐士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并不是以观赏者的眼光去看梅花的,而是以丈夫的身份,以不可亵渎的心态,以柔情的目光。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在北风呼啸的寒冬,百花凋零,唯独梅花,挺直了腰板,迎着寒风昂然盛开,似乎在对寒风说:我接受你的挑战!彼时彼刻,梅花在明媚艳丽的小园中显得如此突出。月亮照出她那稀疏的影儿,荡漾着横斜在清浅的池水中,清幽淡雅的芬芳浮动在黄昏的月光之下。这时,一只寒雀想飞落下来歇歇脚,但它并没有即刻歇息,而是先偷看了梅花一眼;而美丽的蝴蝶如果知道梅花的妍美,定会为自己有“会飞的花朵”这一称号而惭愧不已。在这朦胧美好的景色中,一位诗人在梅花耳旁低声吟诵,和梅花亲近,不用敲着檀板,不用唱着歌,只是执着金杯饮酒来欣赏她。
我想,那一刻,对于诗人林逋来说,世界安静了。
林逋不仅把一幅优美朦胧的展现到我们面前,而且还让我们看到了他巧妙的技法。诗一开头就先写他对梅花的喜爱与赞颂之情。一个“独”字、一个“尽”字,充分表现了梅花独特的生活环境、不同凡响的性格和那独领群芳的风韵。诗人虽是咏梅,实际上也是他“弗趋荣利”、“趣向博远”思想品质的真实写照。苏轼曾在《书林逋诗后》说:“先生可是绝伦人,神清骨冷无尘俗。”其诗正是林逋人格的化身。
再说颔联,从姿态和香气上完美地表现出梅花的淡雅和娴。这一联简直把梅花的气质风姿写绝了,它神清骨秀,高洁端庄,幽独超逸。尤其是“疏影”、“暗香”二词用得恰如其分,既写出了梅花不同于牡丹、芍药的媚艳;又写出了它异于桃李的庸俗。极真实地表现诗人在朦胧月色下对梅花清幽香气的感受,在黄昏月下的清澈水边漫步,那静谧的意境,疏淡的梅影,缕缕的清香,让读者身临其境,为之陶醉。
林逋这两句诗并非是臆想出来的,他除了有生活实感外,还借鉴了前人的诗句。五代南唐江为有残句:“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这两句既写竹,又写桂。不但未写出竹影的特点,且未道出桂花的清香。又因无题,没有完整的诗篇,未能构成了一个统一和谐的主题和意境,感触不到主人公的激情,故缺乏感人力量。而林逋只改了两字,将“竹”改成“疏”,将“桂”改成“暗”,这“点睛”之笔,使梅花形神活现,可见林逋点化诗句的才华。
在颈联中,从霜禽、粉蝶对梅花的态度,侧面加强前一联描绘出来的梅花的美。“先偷眼”三字写得何等传神!体现出作者对现实事物的观察十分细致!后句则变换手法,用设想之词,来写假托之物,意味深邃。而“合断魂”一词更是凄苦凝重至极,因爱梅而至销魂,这就把蝴蝶对梅的喜爱夸张到了顶端。通过颈联的拟人化手法和侧面烘托,从而更进一步展现出作者对梅花的喜爱之情和幽居之乐。而且,此联中那不为人经意的“霜”、“粉”二字,也表现诗人高洁的情操和淡远的趣味,体现出诗人用词的精巧,别出心裁。
在前三联中。诗人是把梅当作主体,诗人的感情是通过议论、叙述、拟人等手法委婉地体现在咏梅之中。在尾联中,作为主体的梅花转化为客体,成为被欣赏的对象。而作者则从客体变为主体,他的感情由隐至显,从借物抒怀变为直抒胸臆:“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在赏梅中低声吟诗,使幽居生活平添几分雅兴,在恬静的山林里自得其乐,别具风情。不须音乐、饮宴那些吵闹且不必要的俗情奢华来凑趣。这就把诗人的理想、情操、趣味全盘托出,使咏物与抒情达到水乳交融的地步。
这首诗突出地写出梅花特有的姿态美和高洁的品性,以梅的品性比喻自己孤高幽逸的生活情趣。诗人赋予梅花以人的品格,另辟蹊径,不落俗套。诗人与梅花的关系达到了精神上的无间契合。
总之,整首诗都透露出诗人对梅花的喜爱和赞美,就连题目《山园小梅》,也能看出诗人的情意,“小”字足以看出林逋对梅花的那种呵护之情,亲切之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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