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厨房中的那些事儿,在我尚未认清自己的笨拙之时,也曾依样画葫芦参照几份菜谱,试图摆弄上几样日常食材,好摆脱他人眼中的刻板印象。或许是对意大利面近乎固执的偏爱,毕业几年里重复着煮面的日子,倘若并非独居,大抵会被当做苦行僧或是清教徒的吧。我乐此不疲地煮着面,也孜孜不倦地煮着时光,本着给日子增添些滋味地想法,侍弄起厨房中的瓶瓶罐罐,大概能彼此互不辜负的,恐怕也就是虾了。
清炒虾仁
在那段拙劣而不自知的厨房经历中,我常把清炒虾仁当作便捷顺手的组件,添加到主食的构筑计划中。蒜蓉酱的香味开道,焯水的黑虎虾仁,搭配玉米豌豆的蔬菜组合,再加些龙虾酱调味,无论与米饭一起翻炒一锅,还是用来点缀钟爱的通心粉,都是休息日自嗨的保留节目。
厨房窗外正对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正午的阳光在叶上书写着层次分明的斑驳光影,也把温润的口感留在餐盘之中。端起餐盘坐到桌边,不忘自叹下其中的多彩色调,虾红玉米黄豌豆绿还有通心粉的白,那也是时光的色调,再听首九十年代的音乐,偶尔寻觅一篇冷门的武侠,一勺一勺的欢快咀嚼,以一个缱绻的懒腰作为结尾,这就是我微不足道的摇着尾巴的哈巴狗时光。
我并不习惯单纯用文字去记忆,菜品的滋味、温度、色彩,乃至光影、微风、蝉鸣,于我而言都是一道道的匣子,匣子里珍藏着一段段往事。记忆的长河中也流淌着彼时彼刻的情绪,似曾相似的光景重逢之时,往事便如惊鸿般一桩桩涌上心头。我的菜品是笨拙而忠实的记忆者,它把阳光的慵懒惬意留在餐盘里,虾仁的温润鲜美也刻在时光中。
龙井虾仁
世事无常总免不了一些糟透了心的日子,我也会听从心理咨询师的医嘱,外出散心,顺带在寻觅美食的记录中,添上一笔。单论温润的草坪,能够像和煦的日光那般暖人心脾的,还得是杭帮菜苏帮菜本帮菜,其中龙井虾仁让我印象尤为深刻,菜的清香将虾仁的鲜嫩烘托到了极致,可谓虾中有茶茶中有虾,不谛是两者晴日湖畔的四手联弹。
谈笑风生间轻轻一勺虾仁入嘴,味蕾被肆无忌怛地挑逗着,偏偏食材爱做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无辜表情,那是“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的洒脱与浪漫。虾仁入肚,疲惫的肢体枯木逢春般焕发生机,自有“湖光潋滟春光暖,上有流莺款曲啼”的优雅与温润。闭目轻叹于菜品的绝妙,回味无穷地嗅着残存地茶香。人终究做不到冷酷无情的机械运转,前路难行之时,不妨轻敲竹杖,默默品鉴,让灵魂静静沐浴在湖畔的阳光中。
天妇罗虾
工作之余偶尔也想找个静僻之所,忘却世事纷杂,清酒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没有一条条需要秉持最大程度的礼貌去详尽回复的消息,也没有一桩桩说出现就出现丝毫不讲道理的事务,有的只是一方小天地,品着酒,让迷离的意识跳起滑稽的探戈。无处发泄的欲望总是让人游走在理智的边缘,于是乎大快朵颐地鲸吞豪饮,暂且安抚下压抑以久的狂躁情绪。
无边无际的漫漫长夜中,天妇罗虾仿佛就是猛然迸发出的耀眼阳光,那充实的胶质口感,带来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满足,接下来的记忆片段,恐怕就只余斜靠在车后座上,将挡风玻璃开到四分之一,吹着夜风的舒畅了。常迈入家门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呼呼入睡,甚至都忘了关灯,第二天醒时,窗外便已车水马龙。在浴室的莲蓬头,冲个半个小时的热水澡,哼着歌跳着步出门,风乎舞雩,至于堆积的烦心事儿,自有之后的闲工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时,只需回味下清酒屋里炽热的天妇罗大虾,还有女侍者倩丽的笑容,足以。
海鲜虾粥
如果说清炒虾仁是午后阳光,龙井虾仁是湖畔阳光、天妇罗虾是暗夜阳光,那么海鲜虾粥就是冬日阳光。追寻理想的道路上总是满布荆棘,不知不觉便已体无完肤,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小酒馆里找一座位,寻一挚友,点一砂锅海鲜热粥,粥中有虾,虾的鲜美浸润到粥里,一勺勺入口下肚,一碗热粥便疗一处旧伤。此时老板娘再端上一份香氛四溢的炒面,如同荒野之中点一簇篝火。吃到海枯石烂聊到地老天荒,纵使酒馆外地风雪再大,便也无惧了。
盘中味,温淳莫若虾。晴日湖光烟柳色,寒夜风雪早归家,晓梦落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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