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者,出行必称众。领衔者,必为首将。”
今天休憩,不用去“琼台”修学。
劳累半旬才能换来的一天休憩,趁着机会难得,于年打算去市集上逛逛。
这半旬以来常听军策堂的同年们在耳边絮叨,于年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就是又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真是搞不懂他们那么激动干嘛…
于年一边念叨着学堂的同年,以及那些在他看来就是群迂腐老头子们的夫子,一边向着坎南区的市集走去。
短打襟衣的怀里揣得胀鼓鼓的,一只手始终护在胸前。里面放着这两年来,他想尽办法才鼓弄来的通币,平时都安安生生的存放在于年自己的私房里,这番全拿了出来,当然要小心看护才是。
于年不时咧着嘴傻笑一下,低头瞄一眼胸前,然后又抬头向前。
看似五大三粗的于年,却生着一副异常清秀脸庞。那张脸,与他黝黑强壮的身躯放在一起,总会让旁人生出一种异样的违和感。
用萧伯家那个死丫头萧蔷的话来说,这张脸生在于年的脸上,委屈了些…
于年虽然不明白那个“委屈了些”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萧蔷是在取笑自己。
……
每每秦军打了胜仗的一段时间后,坎南区的市集上,总会出现大量那些与秦交战国家中特有的物什。
于年这番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取出自己的“私房”钱来。打算趁着这次,好好置换去几件精美的物什。
至于置换来干嘛,当然是送人啦。
眼看着市集就快到了的时候,于年一边掰着手指一边算着需要买办多少份礼物。
“伯娘一份,母亲一份,父亲一份,岚哥?…也给岚哥买办一份,萧蔷?呸呸呸!想起她干啥,不给买。哼!”
忽然想到了那个惹人生气的害人精,于年咬牙跺了跺脚,仿佛那人就在眼前一样,忍不住呸了两句。要是唾沫星子能把她淹了就好了。
于年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个恼人的身影甩出去一般,然后才继续向着集市快步走去。
.......
就走到集市路口上的时候,耳力极好的于年,不小心的听到了某人的念叨:
“真有意思!对于其他国家而言,不知要卖去多少人头才能换来的东西,大秦居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放在闹市门口。真是……太不讲究了!”
于年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就看到了那人面前那个,对于静安城里的人们来说十分熟悉的东西。
他顿时来了兴趣,忍住脚步站在那人背后,想听听他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有趣的事情来。
果不出他所料,那人接着说道:
“这幅图要是落到当世那些名将的手里,静安城岂不唾手可得?”
听到这句话后的于年,忍不住讥笑出了声:
“尽可拿去,我大秦将这静安城舆图放在这里,哦!不止这里,还有其他三个城门皆有。自然不怕他人拿去!”
那人闻声转了过来,于年打眼一看。
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心里不由想到,萧蔷那死丫头常念叨的那种“理想”郎君,就该是长这样的吧?
怎么又想到了她?于年忙醒了醒神。
......
对于于年言语里的挤兑之意,周信陵装作没有听到。再次诚恳的向于年问询道
:“此物放置于此的用意为何?兄台能否告知一二?”
于年也没有将周信陵的避而不谈放在心上,挠了挠头。
回想了一下在天工堂的修学时间里,夫子们讲过的,关于这些城舆图的作用。一手摸了摸并无胡须的下巴,在心里默默组织了一下言辞,这才开口说道:“这个呀,这个东西放在这里的原因呢~我想想哈...”
周信陵听到这里,以为于年是要向自己解释一下这个‘城舆图’放在这里的深意,忙摆袖拱了拱手
:“愿闻其详~”
他没想到的是憋了半天的于年最后只是说出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周信陵心里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将之挂在脸上。微微笑了笑。
于年忙解释道:“真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先前学堂里夫子们说这些的时候,我都在休憩,他们说了什么我都没记住,哪敢随意开口误导他人。不过...”
周信陵听到这个‘不过’后,又打起精神来看着面前这位‘面善’的秦人。
“不过,兄台真有兴趣了解这些的话,可以去离北区那里的“琼台”学府,那里的夫子不时都会说一下这些东西,什么作用啊,影响啊啥的~”
说着于年怕面前这个他国的士子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特意拉着他走到丈二方圆的‘城舆’图前,用手指着离北区的位置,那里是城舆图上静安城的最北端。
“诺!我所指的这块就是离北区了,这城舆上面都有方位标记的,你自己慢慢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告辞~!”
于年把话说得飞快,根本不让周信陵有插嘴的机会,说完以后,双手一抱拳,向着周信陵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转身迅速离去。
他从来懒得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所以最怕的就是别人问他问题了,遇有别人问他问题他就头疼,巴不得赶紧走开。
站城舆图前的周信陵看着逃也似离去的于年,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犹自伸出的手。
不过被于年这么一搅和,周信陵心上本来密布的阴霾,却也消散了些。
“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离北区、琼台学府”
再次看这城舆图的时候,周信陵差不多猜出了一点大秦把这东西放在这里意义所在。
其实很简单的一个东西,放在现代的人来看的话,刚一看到就会说:“哟!这不就是个游玩地图嘛。”是啊,这其实就是个静安城的游玩地图。
只是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样的一幅图无疑有着极大的军事用途。
别的不说,这样的图放到那些当世的军事大家手里,一眼基本就能看出城防的布局,操作的空间可想而知。
而现在,大秦就把这样的一个别国将领梦寐以求的物什放在这里,作用居然很荒谬的只是为了给民众指路……
这个大秦,和周信陵在国内听闻到的,似乎大不一样。
至于不一样的地方还很多,周信陵这时候开始觉得,此番被质子于秦,似乎还是一件好事……
…………
闹市依旧喧嚣,人行仍旧匆忙。
讨价还价的依旧在讨价还价,
出手阔绰的正为了心爱的物什一掷千金。
“哪里来的鼓声?”周信陵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似乎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名正挤在闹市中的甲士也听到了什么,当即从怀里掏出一袋“通币”扔在摊贩的面前:“不用找了。”
说完便拿着早已选好的物什匆匆离去。
至于摊贩掂量了一下布袋,正奇怪于刚才还为了几枚通币纠结不已的甲士,怎么突然间就变了性?
那名甲士拿着方才买办的物什,走到集市前的路口上。从腰际拔出一枚竹做的短“哨”,放到嘴边使劲的吹了吹。
隔得不远的周信陵听到了这阵尖锐的声音,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看那名甲士,随即又将目光倾注到了“城舆图”上。
他刚才好像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细细搜寻了一番后,他找到了刚才自己无意间瞄到的几个字。
“匍匐宫”
位于静安城里的震西区,具体点的话在纵三街,横四道附近。(静安城被八横八纵的各级驿道分割成大小近乎相等九个大区,又九个小区,统共九九八十一个区域。)
也是大秦安排给他,他此次质子于秦的居所。不是特指他也包括随便某个人。大秦自建国伊始,便不甚在意这些。
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根据刚才那名不知名姓的青年(于年)所指,应该是在…
周信陵在其上搜索了半天。
“找到了!纵…五!横……横…横八。在这里。”
周信陵对比着两地在城舆图上的距离,不确定的想到“应该不怎么远才是~”如果于年知道周信陵心里的想法的话,铁定又得笑出来。“嗯,是不远~挺近的。”
“乾苍营兵士!集合!”
“坎北营兵士!集合!”
“艮山营兵士!集合!”
就在这时,不知什么时候,从集市里又钻出来两名应该是秦兵的人物,站到那名甲士的身旁,三个各自放声朝着集市呼喊到。
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那两人皆未披甲在身,单只身着粗布短襟衣。
集市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过了一会儿后,一群人从集市里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列队站在那三人面前,为了方便集结队伍,那三人早已在驿路上分隔开了一段距离站立。
周信陵在一旁出神的看着他们。窥一斑而知全豹,从他们身上,大概也能知道一些秦军的战斗力。
基本上所有的人手里都提着一些物什,各式各样的都有,看上去搞笑极了。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集市上来来往往的商贾,却没有一人在脸上露出嬉笑的神色。就连原本集市上的连天喧嚣,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还有人没有?”
……
……
等到三人面前都集结了差不多三十左右样子的人员以后。
先前那三人纷纷开口高声问询道。
“没有!!!”
整起若一人的声音,似平地里起了一声雷!轰灌向在场其他所有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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