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对她无感,甚至有点反感,源于她的成名诗——《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这首诗大胆露骨,又令人遐想。
不喜欢她和它的人很多,喜欢她和它的人也很多,貌似更多。
不喜欢她和它的人理由充分,一脸正气,义正言辞。因为她说出了中国女人们从未敢说出口的字,撕开了传统文化紧紧束缚的那块遮羞布。让女人们的内心直接裸露在世人面前,毫无遮掩,让习惯虚伪,崇尚含蓄的我们措手不及。
喜欢她和它的人,喜欢她的大胆,热烈,真实。人生处处是枷锁,而余秀华,活成了特立独行,真实的勇士,虽然她早已遍体鳞伤,但精神上气势如虹,愈战愈勇。
附上这首充满争议的诗:
“实在,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体贴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起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固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邪路;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一个和横店类似的乡村当成田园;
而它们;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最近沸沸扬扬的家暴事件,让本来对她无感甚至反感的我,重新开始被迫关注,关注一个诗人,就开始从诗入手。
摘抄几首经典:
《月光落在左手上》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你爱写诗 写自己的事
写爱的人 爱的热烈
写一切想写的 想要写的
我不明白 你想要说的一切
我明白 你想要平等尊重不要同情怜悯的耻辱
表面平静内心波澜壮阔的人啊
生活艰难的人愈是热爱生活
诉说无人的人愈是想要诉说
喜雪纯白的人愈是想要守护这纯白
爱不得的人愈是更加得想要爱
其实 , 雪下不下来都掩盖不了我的白 我白不白都掩盖不了我一生的荒唐
其实 你出不出现都掩盖不了我的爱
我爱不爱都掩盖不了我一生的荒唐
我在这摇摇晃晃的人间
只一直等生活变好 等同你诉说
等一场纷飞纯白的雪 等我的爱人
等一个刚刚好遇见你
你喜欢读我的诗
我要把深爱的你的名字写在我的诗里
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我们都爱雪 爱这静谧的夜
爱这样两个人的生活 终于等到你
月光落在我左手上
你牵着我的右手 我靠在你的胸膛上
你的名字一直在我心里 是我写的诗里最美的情话
哦,我们都喜欢这光,虽然转瞬即逝 但你还是你 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
只这一首便从最开始的反感,同情,到敬佩。
这是一个身残志坚的女人,对命运最有力的反击和呐喊。而那些身全心残的键盘侠却一直在攻击她,因为他们无法忍受一个身体残疾的农村女人,却是一个生活的斗士,这太讽刺了,这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他们无法接受一个面目可憎的农村残疾女人,凭着几首带颜色的诗,瞬间人气高涨。无法接受自己还不如她,一个弱小的残疾女人。鄙视她的人,不过是一群不如意的狭隘之人,不过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她的伪君子。
当你有了悲悯之心,有了共情能力,你就会明白,所有人都有诠释世界的态度和权利,都有追逐爱情的权利,余秀华一样。法律之上,道德之下,都应当被包容。
有人说她渴望爱的样子很狼狈,这话说的太双标了!谁不渴望被爱?
我们可以不喜欢她,但不要抨击她,我们可以喜欢她,但无需同情她。
《我爱你》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
如《诗刊》编辑刘年所说: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我不太苟同刘年先生的“血污”说,但余秀华的诗歌是字字句句用语言的艺术、语言的力量和感情的力度把我们的心刺得疼痛的诗歌。
我读的时候,身体疼痛,因为那美丽的灿烂的语言,因为那真挚的感情的深度,无论写的是什么。
余秀华出生的时候医生犯错误造成脑子部分瘫痪,肢体不便,但她的精神却高高飞扬。
我不认同什么“脑瘫诗人”,要是这样我们是不是该管某个身体有疾病的诗人叫“高血压诗人”?“糖尿病诗人”?
这样介绍余秀华,反映了缺乏基本的对身体有挑战的人的尊重与理解,余秀华,无需同情!!无需标签!!她就是当代诗人!!!
余秀华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的人,大都在自己心里开了荒,当做自留地,随意发挥,不用顾及他人,想种啥就种啥,琴棋书画,烟酒诗茶,皆是他(她)的庄稼。
诗是余秀华最拿手的庄稼,空虚寂寞冷和世态炎凉是最好的粪肥,越是强烈,越能催生出茁壮庄稼。
夜晚是最好的季节,短笔是最快的镰。庄稼一畦一畦被放倒在纸上,散发着成熟的香,被捆成诗,包括进纸里,随手束之高阁,以备饥荒。
未曾想,自留地这点收成竟是独行人喜欢的干粮。庄户人也大多大方,本来土地里来的收获,不值什么,便也乐得分享。
只是爱吃的请君多采撷,不喜的别恶意中伤。她只是在她自己世外桃源里徜徉,独自欢喜独自悲伤。
路过也好,误闯也罢,请轻轻来去,庄稼本就自带锋芒,不小心划破手指,也别糟蹋辛苦种出的食粮。
上帝关上门就会开一扇窗,余秀华的身残志坚就是最好印证。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自在,诗让她充实,让她自信,正像她说的那样,诗是诗人的拐杖,世事维艰,有诗做伴,才不致轻易倒下。
我们每个人也一样,万事如意只是梦想,谁的世界不悲凉,培养一个爱好做拐杖,前路漫漫走得更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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