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妈呀!妈妈咪呀!这什么鬼地方!
平时对恐怖片也是阅片无数的我,当在现实中这样昏暗的情况下真看见这种画面时,还是忍不住大叫起来,一颗心通通撞击着胸骨,头顶大汗涔涔。
“你……你……”我想问她,你是谁,怎么我还没碰你呢你就自动掉血了。可那男人不说话,依旧流着血,然后缓缓地回头。
我似乎能看到一点他的赤色瞳仁。
跑!
我拔腿就跑,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总算回到办公室。
“有鬼!有鬼!楼道那个男人……”
其他三个编辑停止了创作,纷纷看着我,一脸茫然。
“什么男人?”
“就是……一个……个子没我高,瘦瘦的,脖子在流血。”
孕妇摇摇头:“没听过这栋楼有这号人,许是你看错了,也有可能是其他楼层的新员工。”
“可是他在流血!”
“可能是受伤了吧。”另一个女编辑道。
奇了怪了。在这家公司的第一天晚上,我就有种强烈的不安感,是哪里不对?
惊魂稍定,我坐回座位,发现自己一个字还没敲出来,脑海中却还来回播放着方才所看见的那一幕。于是我哆哆嗦嗦地打字道:《楼道里的男人》,写完后肚子突然抽搐着痛。但一想到刚才那男子,我就不想再一个人行动了。卫生间在刚才打水池的旁边,去那里,又要经过走廊。我宁可憋着。
明天就辞职!我愤愤地想。
没有工作也好过整天在这担惊受怕。
到了凌晨三点钟,我运笔如飞,终于把那个短篇恐怖小说写完了。写到最后,我自圆其说,把楼道里那个流着血的男人写成是刚从塌方工地回来见儿子最后一面的游魂。但愿是人吧。
终于,我再也憋不住了,再憋下去膀胱要爆炸了,于是我箭步冲出办公室,直奔卫生间。
上完厕所,一身轻松,好在卫生间的灯亮得刺眼,让原本幽闭的环境看起来不是那么恐怖。
这时,一个老太太声音响起:“里面有人吗?清扫厕所。”
我推门出来,示意她进来打扫。
“小伙子,你是那家杂志社的吧?”
“是啊。”我边洗手边回答。
这时我才从镜子里注意到那保洁老太太。她一身蓝色工服,眼角下垂,看上去已经80岁的样子了,但身手矫健,依然像是60岁的年纪。
栩栩如生。
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一定是写恐怖小说写多了。
“唉,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早点辞职吧!”
我一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难道没有感觉吗?”保洁老太太用力扫着,像是在刻字一般用力,“这栋楼里没有活人的……”
5.没有人气儿的小说
什么叫没有活人?
我打了个冷战,不过仔细一咂摸保洁老太太这话,却又逻辑不通。我不是活人吗?老太太不是活人吗?黄主编不是活人?那个孕妇也不是活人?楼底下看门的大爷难道是活狗?
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对于第一次熬夜的我来说,这一夜漫长得可怕。倒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疲惫,心中的怀疑、恐惧(虽然我并不想承认)让我感觉如坐针毡。同事们交了稿,也没有过多的交流,互相打了个招呼,就都走了。等到我出了大楼的门,才发现他们早已不见踪影。
嚯,这荒郊野外的,他们能去哪?最近的车站也要走一站路呢,难不成工资太高都开上小轿车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我开始暗暗规划起自己的未来,一个月两万,一年二十四万!大学毕业前和华子那群狐朋狗友规划美好未来,我曾说过毕业第一年就要奋斗买辆比亚迪,现在看来,比亚迪什么的已经不入法眼了,可以直接整辆迈腾开到哥们儿面前显摆了!什么狗屁鬼啊怪啊的,只要赚到手的不是冥币,随便闹去吧!
我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庆幸。
当晚,我吃饱睡足,精神百倍地再次走进杂志社大楼。
黄主编早早地就坐在那里,正在读昨晚我们创作的小说校样,见了我,点点头,然后继续他的阅读。
“你这篇鬼故事写得不错,就是太有人气儿了。”黄主编边读边说,“看看他们写的吧,取长补短。”
太有人气儿了……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瘆人呢?我一个大活人,难道要把办公桌搬到地府去写吗?
我接过校样,仔细拜读起来。
读罢,我一身冷汗。的确,也许是同事他们夜间办公久了,写的小说真的……真的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烟火气!特别是那个孕妇,竟然把黄总活活写死了……
故事是这样的,黄主编姓黄名鹤(真会起名,这不是带小姨子跑路的那位吗),小说的主角是黄主编的儿子,不知何名何姓。父子俩就住在这座大楼附近的农村,有一天,父子走夜路,经过一户人家的荒坟,突然就不走了。儿子回头说,爸爸,你怎么不走了啊?黄主编双目无神,愣愣地垂着头。过了一会儿,突然趴下身子,双手狠抓地上的土往嘴里塞。之后黄主编一病不起,儿子为了逃避赡养的责任,跑到城里打工去了,家里只剩下一双老人。可是直到黄主编抑郁去世,两个老人也没有出任何医药费,甚至都没有请农村的赤脚医生来。
这是一家子吗?
我坐在那里回味着,突然一抬头,发现黄主编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黄总?黄总?”叫了两声没人应。
都这个点了,同事们怎么都没来上班?
我看着墙上的挂钟,再环顾了下四周,心中忽然没了底。似乎哪里不对?
我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因为在这里我浑身不自在,特别是今天,一个人没有,灯还这么亮。
等等,今天的灯光确实比平时亮很多……我推开门,门外边又是一个房间,一个我压根没有见过的房间。房间很大,设施齐全。我穿房而过,再推开门,又是一间,再走过,推门,进去,如此往复。
终于,在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地板上有着什么。
那沓小说校样。
我捡起来,这才明白——原来我哪里也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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