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这本小说在实体书店中跟『岛上书店』放在一起,亚马逊上这两本书也在做关联推荐,但从小说构思、人物线索穿插关联的缜密度上看,『解忧杂货店』明显高出好几个层级。两本书最大共性是都在探讨寻找自我价值感的问题。
看完第一、二章的时候的确感觉平淡,误以为每个章节是相互独立的故事。看到第三章才会激起兴趣,而且人物之间的关联性开始浮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第四和第五个故事是高潮。
跟杂货店老板一样,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从跟别人的关联上找寻自己的价值,没有一个人是孤岛。看完这部小说,在想某一天丰衣足食了,找个静谧优美的乡村开个客栈,像杂货店老板一样提供免费咨询,听别人的故事,丰富自己的内心。那个时候,经历多了,才有宽度和深度去接纳更多。
『一』
开篇是三个偷了东西的青少年车子半夜坏在半路,误打误撞躲进当时已经废置的解忧杂货店。他们从货架上一本旧杂志看到关于店老板的报道,知道这店不仅卖东西,还提供免费咨询这样的服务。当晚,他们在店铺前门投递口收到了一封咨询信。
这章节其实是做了一个穿越时空的设计,店铺内外不在一个时间维度上,三个人收到的信是三十年前的人寄来,但这个时空结构完全可以忽略,甚至有点让人错乱,这也导致我看完第一章的时候以为是穿越题材。
来信咨询的是一个正在备战奥运选拔赛的女选手,男友患了癌症,她不知道该放弃备战时间来照顾他渡过生命最后的时光还是坚持自己的梦想。三个小偷跟她来回通了几次信,大概的意思是说服她放弃训练。因为这三个生活在三十年后的人从信里的线索知道她似乎是生活在以前,但不确定是什么年代,后来从她回信里描述的具体电影和音乐判断她生活在1979年。而他们知道1980年那一届在俄罗斯举办的奥运会,恰好美国和日本都抵制参加,所以哪怕她坚持训练,最后也不可能参赛。
(这里埋伏了一个悬念,大概到第四章会交待,这是一名击剑选手,在她写给杂货店老板的感谢信里提到,最终她没有按回信的建议去做,因为她隐瞒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段时间她在运动生涯中遇到瓶颈,刚好男友的病成了她逃避的借口。那一年她还是坚持训练,不过最后在奥运资格选拔赛中被淘汰了,而最周折的是那一年谁也没料到哪怕选拔上了也没机会参加奥运。)
『二』
第二章是一家鱼店老板的独子,半途放弃大学追求音乐创作,但没有什么进展。他投信咨询到底该去继承家族的鱼店还是继续自己的音乐梦想。
他在一次去孤儿院演出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女孩很欣赏他创作的一首歌。演出当晚,孤儿院发生火灾,他为了救女孩的弟弟丧生。后来这个女孩为了纪念她,成了很有名的歌手,而且每次演出都会唱他留下来的那首歌。(这章其实可以说是独立的,唯一跟其他后面章节有关联的元素就是孤儿院,还有就是这个女孩跟第三章的一个孤儿是歌手和经纪人的关系。)
『三』
第三章才开始交待杂货店老板,按照正常的叙述逻辑,这个背景应该在第一章就交代,可能这也是这本小说构思处理比较独特的地方吧。
杂货店提供咨询的初衷是因为老板经常被一堆熊孩子围着叽叽喳喳问些犀利古怪的问题,他就张贴了一个告示,让每个人把自己的烦恼写在信里,投到卷帘门上的信箱,第二天到后门牛奶箱里取回信。一开始,都是小孩子千奇百怪的问题,老板都很认真回答,有些特别有趣的会张贴在杂货店里。有人问:不想复习,也不想作弊,怎么能在考试中得100分。老板回答:让老师出一个关于你的试题,那些问题你自然都知道答案,也就能拿100分了。
读到这里想起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流行IQ题,我考过我爸一道题:明天是世界末日,为什么今天大家都抢着去天台跳楼?答案是:担心明天天堂就没位置了。然后拼了命都想不起来还有哪些题了,以后要让孩子把有趣的记忆都记录下来。
后来,慢慢开始真的有人正儿八经咨询烦恼,是一个怀上有妇之夫孩子的女人,她纠结该不该把他生下来。老板回信说,决定你是不是要把孩子带来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原则,你能不能给他带来幸福,如果不能,哪怕两个人结婚也不要生。
几个月之后,老板突然同意跟儿子搬到东京养老,不再经营这家店了。他后来才把原因告诉儿子,那个女人来信后几个月,报纸上报道了一则新闻,一个女人带着儿子把车开到海里,女人溺死小孩获救。因为没有刹车痕迹,警方判定为自杀。
老板从来信的名字上推断是同一个人,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些建议到底有没有帮助到他们?这些人后来怎么样了。老板明白,很多来信咨询的人其实内心已经有决定,他们只是想得到肯定。他让儿子在三十三年后发布一个信息,说解忧杂货店恢复咨询,仅此一天,希望那些曾经接受过他回信的人能够来信告知后来的生活。
结果那一天收到了很多人的回信,最震撼的是来自那个自杀母亲儿子的回信。信里说,母亲坠海死了之后,他一直生活在孤儿院,也一直憎恨他母亲,为什么既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又要带着他自杀。后来孤儿院一个女职工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警察后来在他妈妈住所找到一个盒子,里面是杂货店老板的回信,还有儿子出生的脐带,这个盒子后来一直被孤儿院院长保存起来。母亲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一定是听从了老板的建议下决心要给他幸福。警察还查出她母亲当时患有重度贫血症,至于为什么没有刹车痕迹,可能也是因为开车途中犯头晕直接开到海里,而没有力气做任何阻止的动作,最后也许是在意识模糊和清醒之间把车窗打开了一半推孩子出去。
『四』
第四章的这个故事我认为是最跌宕的。开篇的场景是一个男人看到杂货店恢复咨询一天的消息,回到曾经生活的小镇,晚上在一个披头士主题的小酒馆里跟妈妈桑喝酒。他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家里曾经住别墅,后来爸爸公司陷入财务困境,爸妈告诉他要在某天夜里凌晨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他不想过逃亡的日子,写信问杂货店老板。老板给他的回复是如果可以的话尽量阻止他们这么做,阻止不了你还是要跟着父母一起。
走之前,他把曾经珍藏的所有披头士的黑胶碟贱卖了给他的一个同学,拿到了1万多块。后来,他爸三番五次地念叨让他把钱交出来,东野圭吾把暴露人性的细节抓得很好,人一旦陷入一贫如洗的境地时最龌龌鹾的一面,残酷到让一个孩子很难一时间接受。在逃跑那晚,中途在服务站的洗手间出来,他趁爸爸不注意,逃上了刚好停在那里的货柜车。
货车到达东京附近一个运输公司后,他找机会逃了出来。后来在买地铁票的时候被警察带走了,但他为了让父母逃跑的事情不那么快败露,无论如何不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警察无奈之下把他送到孤儿院,他也一直想知道父母后来的下落。
场景切换回小酒馆,他跟妈妈桑聊起披头士,妈妈桑说起时他弟弟很喜欢,当年从他一个同学那里买了全部的黑胶碟,不过后来那个同学听说是家里遇上债务,父亲把孩子和母亲推到海里后,自己自杀。
他很震惊,原来这个妈妈桑是他当年同学的姐姐,还有他父母怎么会跳海?他们又为什么会说自己死了?这些当然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他自己推断,是因为爸爸害怕追债的人会找到他,所以伪造成他们全家都一起死了的假象,以此保护孩子。最后,他没有把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杂货店老板,只是在信中说,他听了他的建议,现在一直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很幸福。
『五』
第五章场景又回到还在杂货店里的三个小偷,又接到了一封信,少女是一个父母在车祸中死去的人,她跟姨婆住到6岁被送进了孤儿院,后来白天在一家公司干些递水印文件的杂货,晚上在夜总会当陪酒小姐。她来信咨询:是不是该辞掉白天无聊的工作,专心做陪酒小姐赚钱报答她的姨婆。几次信件交流中,她告诉小偷,自己并没想过跟客人发生肉体关系,她知道怎么去保护自己,而且她很清楚,在公司里认识一个男职员从此在家做家庭主妇这种生活她不会向往。她的目的是要积累资金,然后自己开店。当时有个客人要求她当情人,每个月会有一笔不菲的钱,而且这个男人他并不讨厌,她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其中一个小偷给她回信说:如果告诉一个肯定能赚钱的方法,但是要你放弃做陪酒小姐和别人情妇的念头,你会不会答应。
她出于好奇回信,后来小偷告诉她,在1985年之前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学习和拥有积蓄,然后在1985年的时候买房子,在1986年到1989年之间把房子卖掉买股票,那时候闭着眼睛买都能赚钱。1989年后,要马上抛掉套现,因为日本后面会面临经济萧条。
她照着做了,后来成了一家公司老板,三十三年后也是看到那则杂货店复活一晚上的告示,给店老板写感谢信。收到这封信的自然是那三个小偷(店里店外不是一个时空),最后这三个小偷觉得像他们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带给别人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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