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立霜过后，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呵一口气就可以清楚的看见嘴前的白烟。早上刷牙的时候只觉得的嘴里含着的水跟冰似的。

在蓝忆之憧憬着未来的时候，陈玉和蓝大仁夫妇两人第一次的冲突终于大爆发出来。

事件的经过是某一天早上，陈玉从地里淋菜回来，蓝三爷爷笑眯眯的对陈玉说：“侄媳呀，你结婚时借我家那一千块什么时候还呀？你看都几年了，这不，又马上要过年了呢。”

陈玉听到蓝三爷爷的话，奇怪的问道“三叔，那钱不是我家老人还给你了吗？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还，这我还能记错？一直没还呢，好像借三公家的稻谷也没还。”蓝三爷爷肯定的说道，对于陈玉怀疑自己的话，很是不开心。

“我们都把钱给我家老人了，上个月问了才说都还清了呀。”陈玉真是急的要死，明明上月蓝老四回家后就把最后的三百块交给了老人说用来还债的。

“没还，没还，你问清你家老人。年前一定要还啊，都这么些年了。”蓝三爷爷气愤的说道。之前看陈玉嫁来的时候也是可怜，生了几个孩子连块尿布也没有，还是孩子的外婆带了些旧衣服过来裁了才有几块的，因此，并没有催过还钱。

陈玉赶紧放下肩膀上的水桶，快步冲进蓝大仁两口子的厅堂，一下不适应从阳光下回到屋内，陈玉抚了下眼睛，吞了吞喉咙问道：“爸，我和老四结婚时借的钱和粮还清了吧？”

“还清了呀，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蓝大仁抽着旱烟回道。

“刚三叔还找我要钱来着，你看你是不是跟他说清楚一下。”陈玉小心的说道。

“说什么，我都说还清了，还要我说什么。”蓝大仁敲着旱烟袋大声的回道，“要说你自己说去。”

陈玉的心凉了半截，想起蓝三爷爷说的话，不死心的又问“那三公家的粮也还了吧？”

“还了，借了两担谷，前两年还了一担你不是知道么，还剩一担今年还的。”蓝大仁语气肯定的说道。

前两年还的那担还是陈玉催了又催，蓝大仁才同意她去粮仓挑去还给三公的，至于今年还的，蓝忆之不敢肯定。

听了蓝大仁的话，陈玉想着是不是有人弄错了，遂又跑去问三公，得到的答复自然是还差一担没还，蓝三爷爷更是赌咒发誓没收到还款。

陈玉忙说“三叔不用发誓，我自是信您老的。”

“哎，侄媳，我总不能为了这点钱昧着良心是不。”

陈玉这下真的受不住了，跑回家门口，坐在门槛上，大声的哭泣，“没还就没还，为什么还要骗我说还了。让我丢人，每年交那么多的钱，钱都哪去了……”

有路过的媳妇嫂子就问出什么事了，平时那么爽利的一个人今天居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嫂子，婶子，你们是知道的，我结婚的时候老人说找三叔借了两百块，前几年又陆续借了几百就有一千了借了。这几年我们两口子不分黑天白夜的干吃也不舍得吃穿也不舍得穿不就是想早点还清债吗？……呜呜…………呜呜……每次老四回来都给两老的钱我们虽然分家了，但是钱还是老人管着的。这几年交的钱哪止一千呀，老人说上个月就还清了，我们还当真呢想着今年终于可以安心的过年了……呜呜……，谁知，今天三叔就问我几时还。我才知道根本没还啊，……呜呜……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啊……嘤嘤嘤……”陈玉伤心的哭诉，此时她哪管得着这是家丑啊，就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唉哟，这是……”

“就是，早听说两老的偏心了，”

“没想到，居然骗儿子媳妇说还清了，”

旁边的一人一嘴议论不休，大庆嫂子路过，看围着一堆人，忙推开众人，就见陈玉坐在门槛上哭的死去活来的，忙说“四弟妹，别哭了，找你家老人问清楚去呀，他要是真没还的话，就让他还就是了”

“庆嫂子，问清了，老人说还了，但三叔都赌咒发誓说没收到还的了，你看……呜呜……到现在，两老也不敢出来说句话，就是没还了。”陈玉哭诉。

“唉哟，怎么这样啊，”

“就是，贪儿子的钱呀”

“老四家的钱一直都是他妈在管着……”

“怪不得……”

“快别伤心了，看能不能跟三叔公说迟些再还。”一人建议。

“就是，你还没煮饭吧？等下你家小石头就要下学了，快别哭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道。哭了一阵，陈玉渐渐冷静下来，拍拍因坐在门槛上而有些冰冷的屁股，心里想着，等蓝老四回来就要把家里的财政大权要回来，遂抹干眼泪自顾干起活来。

不得不说，艰苦的生活逼得人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生活上发生的一切，即使明天天就塌了，你也得把今天的饭给煮了，不然，你的孩子就等着今天饿肚子吧。

小石头看着陈玉通红的双眼，小小年纪的他也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妈妈怎么会哭呢，他不像往常一样的闹腾而是安静又乖巧的帮着烧火，扫地，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看着穿得补丁打着补丁衣裳的小石头，陈玉感觉眼泪又要来了，这么些年累死累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看看几个瘦弱的孩子，穿着别人剩下来的衣服，身高明显比同龄人矮，一年到尾难得见几次肉沫，她更是坚定了心里所想。

等周五蓝忆之两兄妹回来，陈玉当没事人一样吩咐两人做这做那，其实不用吩咐他们一样知道做的。

只不过，当蓝老四回来的时候，陈玉就再也忍不住了。拉着蓝老四就进了房间说起来。

“老四，你去跟你爸妈说我们家的钱我们自己管着，不用他们管了，我们每年也和其他三人一样交60块钱给他们，再挑几百斤的粮给他们，反正其他人交多少我们也交多少。”

蓝老四其实也一直想找两老人说，毕竟他们成家多年，最大的孩子都十岁了。但是，自己的老娘也是辛苦半辈子拉扯他们长大，又送他读高中参军，他也说不出口。

看蓝老四为难的脸色，陈玉心里一痛，她并不想让蓝老四为难的，不然，为什么这几年都这样过来了她也没说半句，实在是这次超过了她的做人底线。遂把还钱的事对蓝老四说了一遍，“你也不想想，两老人这样做，到时还有谁肯借钱给我们？没还又说还了，那么多年也没还清，以后我和孩子在村里怎么做人？”

蓝老四痛苦的呻吟一声，“陈玉，我知道你为这个家辛苦了，这次我的工资就不上交了，我和爸妈说，以后我们也留一点，我们自己来还。”

“这样还，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玉受不了，“小石头开学的时候还差两百块钱我找爸妈要，他们都说没有，还是我找大庆嫂子借的。明明是我们交上去的钱，为什么等要用的时候却说没有，这不是我们的钱吗？”

没有钱，真是寸步难行，不管在哪都是一样。听着房间传来的声音，三兄妹安静的坐在厅堂里，并不出声。

“陈玉，就这一次吧，下次下次我一定说。”

“下次，还要下次！你不在家，你当然无所谓了。你看看你的三个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之之为什么这么小就想赚钱，还不是这个家闹的！”

“既然说了，我也一并说了另外一件事吧。”陈玉哭道。

原来周三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蓝忆之和蓝老四都不知道。而这件事和钱的事终于成了压垮陈玉的最后两根稻草。

这周的周三是蓝奶奶的生日，蓝家四兄弟按轮流的办生日宴，这次是轮到蓝老二家办。

由于蓝老四请不到假未回来，陈玉就想着前段时间因为牛的问题而跟二伯大吵一架因此就未上前帮忙，在上个集日的时候托人买了一只老母鸡回来给蓝奶奶。

当天呢，吃过早饭陈玉就去砍柴了。蓝奶奶和蓝大仁自是早早的就上去蓝老二家坐着，蓝老二家的大女二女和女婿都回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蓝老二叫上蓝老大一家蓝老三一家去吃饭，路过蓝老四家，就看见小石头正坐在门槛上张望，看见蓝老二就眼前一亮，乖巧的叫了声“二伯”

蓝老二闷应了一声，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二伯没有叫上他一起去吃奶奶的生日宴，本来在上学的，蓝老大的小外孙杨望对小石头说一起早点回来吃饭，是老外婆生日，他就颠颠的一起回来。而此刻小石头望着蓝老二走远的身影，眼泪不住的滚落下来，小小的人儿虽然不是很懂人情世故，却也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了。

等陈玉背着一把柴回来，推开门，就看见小石头正坐在沙发上静悄悄的抹着眼泪无声的哭泣。

在那一刻，陈玉真是恨极了蓝老二。大人有嫌细为什么要牵连孩子，她从来没对孩子说过任何大人的事，就如上一次蓝宏彬傻傻的问她“妈妈，为什么今天我跟二伯打招呼，他理也不理我呢。”，她只能说也许是二伯没有听到，下次你大声一点。

也恨极了两个老人，看到杨望为什么就不知道下来一个人叫下小石头去，她知道他们两个天天上学一起的。

想着这些，陈玉遂厉声问道“为什么要提早回来吃饭，没吃过饭吗……就那么想吃人家家的饭……”一边问自己也一边哭，问到后来完全就说不下去了。

只能抱着小石头哭个不停。

蓝忆之听到这里，只觉得心脏被人一把揪着闷闷的酸疼的很，对默默流着泪的小石头说“弟，别哭，姐姐下次带你去镇上吃好吃的去。”一边轻轻擦掉小石头脸颊上的泪水。

“就是，哥哥也一起去，以后哥哥带你去。”

再说蓝老四，他听的握紧双拳的手青筋毕现。

“你看看这几年孩子过的就像叫花子一样，我低声下气的有什么，但是，现在连累孩子也过的苦哈哈的，我不要。所以，我一定要说的。”陈玉此刻已经没那么激动了。

“好，我们晚上请丁叔叔和三叔叔来，请大伙作个证。”蓝老四终是出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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