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闻《阿泰勒的角落》,却以为是像简媜那样文字,平平仄仄,细腻乖张。美则美矣,但总得找个心情舒适阳光正好的日子才能尽情享受这种捏字掐句的“小矫情”。又或者像《阿特拉斯耸耸肩》那样文字简朴,行文却生涩难懂,其中大道理不是我这样阅历浅薄的人能参透的。
却不曾想她笔下的阿泰勒低处边陲,果真是个角落。边陲小镇并不比深山野林的隐居,虽偏虽小,总也是个烟火之地,有屋房桑池、商旅妇孺,换言之,有人来人往的生活。活得拥挤也宽阔。
这让我想起三毛,不是《雨季不再来》的丰盈的三毛,不是《我的宝贝》的细腻的三毛,独独是《撒哈拉沙漠》里的自由的三毛,是即使在沙漠戈壁,也能摸一把脸,阻开绵连风沙,活的又沧桑又天真的三毛。
阿泰勒和撒哈拉,两处虽相隔山海,但都是偏狭之地,条件艰苦,民风却淳朴。民风淳朴也可以理解为这里的人非常的单一,男人是一个样,女人也基本是一个样,他们的生活年年岁岁祖祖辈辈也是不断重复的。
这样的生活让久居都市的我们看了觉得枯燥,可对于那片土地的人们来说,这就是生命的样子。
因并没有我们如今的生活诱惑,他们把祖辈的人生当作生活的盼头,都朝着一个方向使力,活得清净潇洒,这未尝不是一种平淡的幸福。所谓的“永远困在穷乡僻壤”,不过是我们这些围城外的人的视角罢了。
这样环境下的文字,李娟更有孩童的天真,三毛添了几分成熟的洒脱,两人笔下的俏皮倒是像的很,而且都浸着一股质朴的气息。他们描写从没有花哨的排比形式,他们的比喻也大多朴素直白、“就地取材”,很多都是白描,直直地把看到的写出来,因总能写到生活的实处,故时有发掘出小趣味的时刻。
其实现在一看,大冰的《乖,摸摸头》一系列的热销也有此原因,在烟火都清淡的地方,人们总是最真实的。大概因为寂寞,每一个人,每一件物品,每一句话都变得有意义了,故事也更动人几分,没有多余的掩饰。多添几笔反而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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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裁缝店》的片段:
当地人礼性很重,相互间哪怕最寻常的来往也很少空手上门。正式的拜访和赴宴更是要精心准备礼物,一般都是送一块布料,里面裹一些食品。于是每家人的大箱子里总是压着几十幅布料,一米长的,两米五长的。全是为将来的出访准备的礼物。当然,这些布也差不多都是别人登门拜访时送给自己的礼物。一块布就这样被一轮一轮地送来送去,在偏远狭小的喀吾图寂静流传。好几次被送还回自己家,又好几次再转送出去。直到有一天,终于被送进裁缝店做成了某家主妇的一条裙子或一位老人的马甲为止。在这些布的往来中,一个刚组建的小家庭,会因婚礼而攒下一大箱子布。这些布就是这对小夫妻生活的底子。在后来长久的日子里,这些布将伴随两人日渐成熟,见证这个家庭的日渐稳固,成就这个家生活气息的日渐厚重。
我们接收的布料里面,有很多都是很古老的布,有着过去年代的花样和质地,散发着和送布来的主妇身上一样的味道。而这主妇的言行举止似乎也是过去岁月的,有褪色而光滑的质地,静静的,轻轻的,却是深深的,深深的……我们用尺子给她量体,绕在她的肩上、胸前、胯上,触着她肉身的温暖,触着她呼吸的起伏,不由深陷一些永恒事物的永恒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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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说,就和余秋雨描写的以树为人生的信仰带给我的震撼一样,人生原来在布的流转之间,转回手上的布还是原来的布,却已承载着一段段时光一段生活,大不相同了 。可深究到底,又仿佛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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