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遇（2）

写了一篇关于宴遇的文章，有点停不下来，是不是文思泉涌？管他的，算摆摆聊斋吧！

人的一生总要在饭桌上遇见各种各样的人，遇见各种各样的事。多数是老朋友，有的一面之交或变成老朋友或彻底忘了，也有些人，一辈子可能也就见一次，但能留下深刻的印象。在这里略述一二。

我见过导演谢晋。有一次参加个宴会，好像是在银河王朝餐厅。主人拖了两个包间，即摆了两桌，他要两边跑。隔壁的主宾就是谢晋导演，那次好像是来四川拍什么景。宴席开始不久，我们闻讯就跟随主人家过去敬了酒。不多一会，谢晋又过来回敬。他几乎一人一杯，虽然是江南才子，但他性格却像个北方人，身材高大、喝酒豪爽，嗓门也很大！可惜的是第二年就传来他去世的消息，我最遗憾的是那次喝酒没有抓紧时间告诉他：我心目中《芙蓉镇》是部伟大的电影！

也是在成都，有次领导H请客，他为什么组局，我为什么赴了这个局都已经搞忘了，那时没有规定所以吃饭是常事。我坐在他右边，宴席开始不久他接到个电话，他告诉了对方包间号。过不多久，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姑娘走了进来，我想让座，被他劝阻，让服务员在我右边加了个座。他介绍说小姑娘是北京部队歌舞团的著名歌手，四川老乡，是内地的邓丽君。我恰好很喜欢邓丽君的歌，于是聊了很多。我正好坐在他们之间，这样谈话很容易，也很自在。我们留了电话，还保持过一段时间联系，她邀请我上北京看她演出。但那时我去北京总是很匆忙，或有空却没有她的演出，没有机会现场欣赏。后来作为政坛新星的H调到北京，再后来就进去了。前两年央视有纪念邓丽君专场节目，我看到她出演，的确唱得非常好，舞台感非常好，人也很漂亮且有了一种成熟的风韵。我很骄傲地告诉家人说我认识她，不自觉地翻翻手机通讯录，却找不到她的电话了！

在西南某省，我陪领导参加一场宴会。宴会的主人是L，他们是党校同学或老朋友。那天人大刚结束，他当选当地行政一把手，这样的宴会自然是热烈的。酒过三巡，L说他是当过生产队长的，问在座还有没有人当过生产队长，这群人中只有个副职H举手说也当过生产队长，于是他俩干了一杯。我心想，能从生产队长做到这样的职务，的确不容易，不骄傲是不可以的！宴席结束，L微醺，被人掺着走出大门瞬间还回头说了一句：我是农民我怕什么！当地有个知名的副书记后来进去了，已经当了书记的L有次在会上说他似乎早就识破了此人面目，这点我不太喜欢。

还值得记录的是蒯大富。深圳有帮朋友，说是和蒯大富很熟，于是我要求他们安排我瞻仰一下，他们还真安排了！有次到深圳他们约来了蒯大富，在他到来之前，我在想他到底啥样呢？第一次是在电视上看见蒯大富，在审判四人帮时他作为证人出现，他的发言有舞台剧的感染力。例如他不知道中央文革领导叫他去中南海干什么，到了门口才发现，原来是张、春、桥！他像演话剧一样加重了语气。张面授机宜于是次日发生揪斗国家主席刘少奇事件。后来蒯判刑在西北劳改，传说中有个南京姑娘不远千里毅然嫁给他。再后来改革开放后出狱他也来到深圳经商，卖灯具等，据说很多人一听说是蒯司令马上就把合同签了。朋友们告诉我他就做点小生意，平常挎个旧包，里面有本照片册，经常拿出来讲他的历史。蒯大富来了，的确穿着简朴，的确挎了个旧包，中等个子，没我想象那么高大，与过去电视上比老了很多。我们就近而坐，方便交谈。开席后他的确从包里拿出一本影集，打开给我看。首先是毛主席、周总理接见他的照片，是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然后有和各方名人的合影，一般都是他凑过去让人拍的，这点很明显。其中有和聂元梓在北京家中的合影，据他说聂写了回忆录在香港出版了，问他详情他有种神秘的表情。最有意思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他和台湾璩美凤小姐在歌厅唱歌的合影，那时该女子以桃色新闻而著名，问他感觉如何，他颇感叹，那种女人味啊！合上影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对全国人民最大的贡献，就是大家都知道蒯字怎么念了！是啊，往事如浮云一般。去年底，当年那批朋友之一的马先生给我发来一张图片，说蒯大富年老多病，女儿无法照顾，把他送进养老院了。据说当年为购房落户，两口子假离婚，却不想弄假成真！想想曾在天安门城楼上睨视世界的高光人物，晩年也遇到人财两空的狗血事情，喜耶悲耶？看图片上养老院环境很差，过着五保户一般的生活，心中不免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