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夏天。
Piper的白皙皮肤有自己独立的呼吸系统，手画的眉毛英气又温柔，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笑弯了像月牙。她只是穿着白色T恤就要了我3秒钟心跳，香草冰淇淋球融化的糖浆沾上手缝，我疯了，用舌头舔掉。2019年5月13日，那一眼是命运之神的意愿吗？是丘比特的把戏吗？她的眼睛让我的身心颤抖，不是，不是我追求的极致的美，我知道。是一种冰冷、绝情，又以极其温柔的方式不断折磨我的暖色漩涡。我在第一眼就爱上她了。很可笑是吗？一见钟情，现在的我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事。而她，是如此真实的电流，游走在春末我的血液中。
考科二的路上，我分享给她一首《Loving strangers》,想说的话就在这里面，她应该明白。《罗马的房间》电影配乐，她应该明白。拆解里面的每一个词句，重复又重复，连我的蛀牙也为她唱歌。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撩得不要不要的。不知道是因为一次过科二还是因为她而开心，回去我吃了两个冰淇淋球配双倍好心情。那天是5月17日，我们的关系变得暧昧。
第二天我给她寄去一封信，“那些痴迷和肆意妄为，一定是夏天”。她是我第一个写信表达心意的陌生人，第一个愿意放下矜持的人。我的新月，我的五月阳光。熬过冰河世纪的每一个细胞苏醒，伟大的线粒体变得活跃。我追逐风，追逐自己的影子，为了通过阳光和空气感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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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per ：
如果两个陌生人坠入爱河，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不是偶然。
那我就是知道这不是偶然的人。
我想让你见到真正的我，你问我“什么是真正的你？”我一直活得很真实，明明知道想做的事crazy还是会去做，喜欢一个人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还是会喜欢，很多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过程曲折，就算期待不到结果，为了不后悔我还是会去做。我从来不会为了结果而放弃那些美好的体验，我知道喜欢的人会伤害到我，还是会义无反顾，是伤害也是一种不愿割舍的经历。我是如此热爱生活，不愿错过这些奇妙的体验。我轻易去喜欢，但不轻易去爱。
我相信永恒的爱。
给我一个永生难忘的是夏天吧。
那些痴迷和肆意妄为，一定是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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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寄出的信和一些爱吃的零食，下午就到了她手中。那些都是甜食，现在我已经不喜欢甜食了。
5月20日，Piper白天上英语口语、做三明治，下午回学校后在一个满是薰衣草的小坡，抱着薰衣草朝我缓缓走来，说这是送我的花。我们几乎每天晚上打电话。打电话是她先开始的，我向来是个会保持距离的人，不喜欢和最好的朋友莉拉之外的人过多和过于深入联系，也不喜欢手机发出声音，除了电话铃之外其他全设置为静音。刚开始Piper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惊慌失措，支支吾吾，平时可没有人会这样给我打电话。Piper说我几乎是她的女朋友。我已经不在乎她的话是不是让我感到轻浮，是又怎样？就在床上我和她打电话的时候，朋友天天来找我借书和扯谈，天天问：“所以你们是在一起了吗？”“没有。”我诚实地回答。她叫我小心遇到渣女，调侃说如果在一起要带女朋友给她见见。
5月23日下午和吉他社的W去操场排练，我弹唱他伴奏。因为明天晚上是吉他社一年一度的“吉他小屋”活动，我有个节目。在操场的阳光下，想到Piper明天要来看表演，我就融化成了稀碎的阳光。
W和我晚上又拖着吉他和音响来操场排练，弹琴的时候，总是有一群女生围过来，或站或坐，给W拍照录像。W不高，身材消瘦修长，侧脸棱角分明，明亮细长的眼睛隐藏着他做事谨慎内敛的性格，还有平稳的男低音。我开笑说，“W啊，快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类型。”他笑着摇头专心弹琴，看吉他的眼神比看女朋友还深情。
然后Piper发来消息，“在你眼里我很重要吗？”
她问如果和我没有联系了，我会怎么样？她想要逃避。这是她第一次折磨我。我和她的关系到底算什么？不是朋友不是恋人，暧昧又拒绝，明明喜欢又故意掩饰。这仅仅是我的暗恋，还是她不敢？
我告诉她，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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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很难过。虽然我会觉得生命中缺少了点什么，我还是会好好生活，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心动吧。
只是，我很抱歉让你知道我很难过这个事实，我做不到像之前一样转头就忘。你是我第一个这么喜欢的人，在邓丽之后。我很难过。但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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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丽和我一个高中，皮肤白净得像冬天窗户上的霜。我最喜欢她穿绿色的两层纱开衫，因为我能在这样的她身上闻到阳光和茉莉的气味。跑操、去食堂、回宿舍、小卖部……在所有不上课和学习的时候，我都在寻找邓丽的身影。故意喝完水去她的班级，让她帮我接水。休息时去走廊站着，看到她在教室门口就马上去和她搭话。这些是我喜欢一个女生肯做的最多的举动。高三一整年，都是邓丽。我们一次次互动，成了最好的朋友。高考完的夏天，邓丽带着我见她的家人、同学、朋友。她对我的秘密一无所知，直到2019的2月我给了她一个写满一年半以来的秘密的小王子日记本。清楚地告诉她，自己不是为了表白，而是为了放下这段模糊的感情。她认认真真回复我，她是直女。
我心情低落，在操场走了几圈后收拾好琴丢下W离开。走了十几米电话响了，W叫我等等他。我倒回去等他收拾好吉他和拾音器，“我带你去美食街吃烧烤吧。”他说。“好啊”我毫不犹豫，坐上他的电瓶车，在宿舍楼下放好音响朝后街开去。我点了最喜欢吃的烤鸡腿、豆皮卷香菜、一些肉串……他又点了份炒饭和啤酒。吃着聊着，突然和我说他想谈恋爱了。太老套的剧情，我现在是绝对不会接话的。当时的我，出于对Piper的怨气，和W说了几句俏皮话，是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我只知道，Piper又打来电话，到快睡觉的时候，她给我道了晚安。
第二天就是周五的“吉他小屋”小型演出，我弹唱霉霉的《Love Story》，W伴奏。其他专业的朋友天天和旋来看我，Piper没有来。
天天也是吉他社的，我和她家乡在同一个地方，她两根指头夹起电子烟，抽的时候眯着眼睛，动作洒脱老练，帅气蓬松的短发，说话的语调像上世纪中国40来岁男性文青。天天喜欢中国最真实的故事——农民小说，文明启蒙年代的苦难日子和扎根乡土的具体的人。那时候我认识的天天和我一样，一样是隐藏的不可言的生物。我那时候喜欢在朋友的范围内开玩笑逗她、调戏她，看她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破灭，十分满足。
表演完我和旋先走了，去美食街吃晚饭，她带来了亲手为我做的寿司。回去的路上走过漆黑的教学楼，在无人的角落，我扑倒在万璇怀里，是烦闷吗？春末的晚风柔和凉爽，送来露水的气息和花香，我勾住她的脖子，踮脚凑到她耳边说“就一次”，她看着我笑：“那…就只能一次哦”。没有犹豫，她把我压在墙上热吻，就好像本该发生的事情正好发生一样。我的身体滚烫起来，和前男友接吻时丝毫没有这么真实强烈的欲望。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和女生接吻，也是旋人生第一次和女生接吻，尽管只持续了一分多钟。
回去宿舍之后，空虚还是如同黑洞吞噬着我。这只是试探，一些从前的暧昧情愫都瞬间爆发同时消失了，我们告诉对方只是朋友，绝对不会在一起。这些事在人的一生中太多和杂乱，有各种各样的不同理由，不需要在此一一说明。但我可以肯定自己不爱她，她也不爱我。我只能保证，没有互相辜负，没有违背对方意愿，也不是单纯的身体寂寞。我们是大一上学期合唱团认识的，朋友之上的喜欢，不是完全的爱情吸引。不必为每一次喜欢而找个理由，像定罪量刑一样走两阶层，循环往复推导是否符合新的罪名。
我的心思都是Piper，一旦装下一个人，其他身影都只是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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