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庐山风云
第十八回 神仙会：毛泽东私会贺子珍 王光美触怒江才人
一、三十二年归故园
第一次郑州会议后，毛泽东召开了一系列会议，研究解决“大跃进”中存在的问题。1959年6月13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说，搞“大跃进”，成绩很大，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要紧，不碰钉子不会转弯。他宣布，6月的中央工作会议不开了。
6月20日，毛泽东离京南下，次日到达郑州。当晚，他提议在庐山召开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座谈会。6月25日，专列从长沙开往湘潭。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毛泽东回到了阔别32年的故乡韶山。
“从来仙境称韶峰，笔削三山插天空。天下名山三百六，此是湘南第一仑。”韶山是南岳七十二峰之一的岳麓山一脉。相传舜帝南巡时安营于此，被这里的青山绿水所陶醉，便让乐队高奏韶乐，引得凤凰来仪，百鸟和鸣。因此得名。
脚踏故土，毛泽东一时文思泉涌，挥笔写下了著名的《七律到韶山》：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
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第二天清早，毛泽东去到父母坟前拜祭。随行的沈同递上一束松枝，他献在坟前，然后深深地鞠了3个躬。小声说了句:“前人辛苦，后人幸福，下次再来看你们。” 然后又到毛震公祠，毛泽东双膝跪拜。
1930年，国民党由于战事屡屡失利，认为是毛氏袓坟龙脉好所致。于是湖南省省长何键，曾指派一个连的兵力往湘潭去挖毛氏祖坟。但何键军队所挖的不是毛泽东家的祖坟，而是地主毛俊贤家旳，因此毛氏祖坟并没被破坏。
毛家祖父坟墓所在地“虎歇坪”是一块天王出宫、九龙朝圣的风水宝地。《毛氏族谱》早有记载：
一钩流水一拳山，虎踞龙蟠在此间。
灵秀聚钟人莫识，石桥如锁几重关！
毛泽东曾对张耀祠讲：他的祖父毛翼臣有一个哥哥叫毛德臣，在虎歇坪干活时，发现这个地方很干燥，任何时候寸水都淋不到。兄弟二人都想死后葬在这里。他们请了一个风水先生卜了11天，说这里是一个风水宝地，正好在‘龙脉’上。于是两兄弟争吵不休。”两兄弟为此订下协议：先死者葬，后死者让。毛德臣长其弟五岁，认定必是自己先走，不料其弟毛翼臣反而走在前，卒于1904年。
由于当时的风水先生“不过五”曾给毛泽东的父亲毛顺生交代，“要在八月十五中秋晚上，嫦娥头顶冒着月亮灵气的剎那，将祖先骨骸放进去，天地会为之一震，下辈定出后世之君”，为择吉日，故停柩于韶山冲滴水洞的虎歇坪上。结果一停柩就停了八年之久，直到1912年才正式下葬。
下葬时，揭开灵柩上的覆盖物，棺木色泽光亮，完好如初。众人皆异，于是就在停棺之处往下破土挖穴。当穴位挖好之时，更令众人大为惊奇，原来仅有穴位处是土，穴位之四壁及下面皆为石。此乃是一个上好的天然穴位。
或许正因为此，才孕育出了男身女相、龙颜凤眼、与东方菩萨西方耶稣同日降生的圣人，开国之君毛泽东。更何况乾隆皇帝早有断言，韶山500年内必出真命天子，此人姓氏为“反手掌乾坤”。
1954年2月，毛泽东爬玉皇山。山顶上有个福星观。因天雨，游人很少，庙里只有一个瞎眼道士。毛泽东伸手上去抽出一签，拿来看后，毛泽东一边笑一边将签递给随行的罗瑞卿，罗瑞卿看过，没有出声把签又递给谭震林，谭震林看过又往下传，再重新交还给毛泽东，他随手扔在了地上。原来签上面用繁体字写着：此命威权不可挡，紫袍玉带坐朝堂。因此有诗曰：
八卦田中论古今，福星观里看签文；
众人一笑缘何意，只信马列不信神。
上完坟，毛泽东来到旧居，一处一担房式的农舍。1959年，董必武参观韶山毛泽东故居，写下诗句：
门外双塘贮白水，宅旁层岭植青松。
风和日丽春游快，土壁茅檐剑气冲。
董必武是清末秀才，想必也熟悉中国风水学的一条重要定律：“山环水抱必有气。”在早年的毛泽东身上的确有一股冲天的剑气。毛泽东1935年10月写下的《念奴娇·昆仑》可为证：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这时，旧居周围已经围满了群众。合影留念后，毛泽东兴之所至，又约众人下午到韶山水库游泳。他在水里时而仰面游泳，平躺在水面；时而蛙泳，在水中搏击。就这样，毛泽东尽兴地游了近两个小时，直到太阳偏西，他才上岸。
游完泳回住地的时候，毛泽东向周小舟谈了自己的一个愿望：“小舟，那个地方倒很安静啊。我退休以后，在那儿给我搭个茅棚好吗？”说完，毛泽东朝韶河上游滴水洞的方向指了指。
毛泽东所说的是滴水洞。因地处韶河上游的龙头山和凤凰山的幽深峡谷之边，四季不歇的清泉滴入洞中，如钟磬鸣响，故名滴水洞。
然而，一个多月后，周小舟就在庐山会议上被打成“彭德怀反党集团”的重要成员而被撤职。毛泽东要湖南省委修“茅棚”的任务是由周小舟的继任者张平化来完成的。
后来，在滴水洞的万绿丛中，建起了一座青灰色的四屋脊的平房。房内有会议厅，还有两套住房。一套是主席住的，另一套是江青住的。但江青一次也没住过。毛泽东只住过一次。也就是文革前夜，毛泽东曾在这“西方的山洞”度过了他思绪最复杂的11天。
接下来28日到武汉，29日从汉口乘船到达九江，然后乘车缓缓登上了庐山，来到一幢乱石垒成的两层欧式别墅。在院子里一块巨岩上镌刻着“美庐”，落款为“中正题”。因为是蒋介石的手书，有人想凿去，毛泽东当即制止。“美庐”原是英国人赫莉太太的私宅。后将此宅献给了宋美龄，于是改名“美庐”。
初登庐山的毛泽东，又成诗八句：
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
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
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
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从此诗来看，毛泽东当时的心情很好。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在向他汇报时曾说，“大跃进”以来，有伟大的成绩，有丰富的经验。毛泽东进一步说，有丰富的经验说得很巧妙，实际上是有伟大的成绩，有不少的问题，前途是光明的。于是“成绩伟大、问题不少、前途光明”成了庐山会议前，毛泽东对全国形势的总估计，也成了当时会议的总基调。
二、庐山私会贺子珍
6月29日，毛泽东先行来到了庐山。在庐山，他让卫士李银桥几次打电话给李敏：婚期要推迟，等爸爸返京后再举行。他还亲自写信给李敏，说他会议结束后马上返京。
毛泽东之所以要推迟李敏的婚事，他其实是在考虑贺子珍是否出席李敏的婚礼。正在这时，广东省委第一书记陶铸的夫人曾志前来拜访。
曾志，曾与夏明震相识并结为夫妻。夏明震是写下“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的夏明翰的弟弟。曾志后与陶铸结为夫妻。
曾志与毛泽东在井冈山时就在一起。来到庐山后，她特地来拜访了毛泽东。在见面后，曾志说：“主席，来庐山的路上，我去看望了你的一个老相识。”
毛泽东好奇地问：“谁啊？”
曾志直截了当地回答说：“我路过南昌的时候，特意去看望了贺子珍。”
毛泽东于是说：“我们到底是十年的夫妻啊！自延安她赌气走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21年了，你去同汪东兴谈一谈看能不能安排和她见一面？”
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很快就恢复了革命歌咏和红色舞蹈。随着“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从沦陷区和国统区的上海等大城市涌来的一批批受过教育的女学生，他们刚刚参加革命队伍的惊喜未定，又被邀请参加逐渐蔓延的延安周末晚会，从而有了与延安高层这些男英雄们手把手、面对面直接接触与交流的机会。此时，毛泽东也算是舞场中的常客。但是贺子珍就对跳舞不喜欢，她尤其对毛泽东跳舞很讨厌。
史沫特莱是舞会上的明星。毛泽东常到史沫特莱和她的翻译吴光伟同住的窑洞里，三人一起纵谈几个小时。长时间频繁的接触，使贺子珍产生了疑心。贺子珍有一天，她找到史沫特莱住的窑洞，发现毛泽东与吴光伟坐得很近，面对面地正在谈话，很是火热。她一腔怒气地冲了进去，毛泽东仍然坐在那里，吴光伟起身招呼让座。而贺子珍却厉声厉色地回道：“我就是为你才来的！不是为你，我也不来这里了。”
窑洞里的气氛顿然紧张，毛泽东愣住了，吴光伟也不知所措。贺子珍说着，手就挥舞起来，手指划到吴光伟的耳朵和脸颊上。“怎么，你打人？”吴光伟也很厉害地吵开了。这时，史沫特莱闻声出来劝架。毛泽东赶紧把贺子珍拉回家。吴光伟于是悄然离开延安。
贺子珍则于1937年8月间离开延安，经西安转道赴苏联。史沫特莱因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到9月初也与斯诺夫人一道告别了延安。
毛泽东看到贺子珍要走，而极力挽留又留不住时，曾对贺子珍说：“我这个人平时不爱落泪，只有在三种情况下流过眼泪：一是我听不得穷苦老百姓的哭声，看到他们受苦，我忍不住要掉泪。二是跟过我的通讯员，我舍不得他们离开，有的通讯员牺牲了，我难过得落泪，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骑过的马老了，死了，用过的钢笔旧了，都舍不得换掉；三是在贵州，听说你负了伤，要不行了，我掉了泪。”
汪东兴是中央办公厅主任。1933年就开始跟随毛泽东，自然知道此事的保密性，他直接去找到江西省委第一书记杨尚奎。两人商量，乘江青还没上山以前，将贺子珍接来。
当天，毛泽东特意请曾志、朱旦华在180号（美庐）二楼吃了一餐便饭。朱旦华曾是毛泽民的妻子。毛泽民牺牲后，朱丹华改嫁方志敏的弟弟方志纯。因为她与毛泽民的儿子毛远新在北京毛泽东身边读书，担心江青知道，于是朱旦华只好回避。当陶铸听曾志说起这事后说：“这件事若是让江青知道了，那还了得呀!”由于陶铸的阻止，曾志也没能继续介入此事。
汪东兴又与杨尚奎作了新的安排。杨尚奎让妻子水静“把贺大姐接上庐山。”水静与贺子珍也比较熟，便左思右想终于有了一个理由：贺子珍是老红军，江西省委请她上山避暑。就这样，在一个月牙弯弯、苍木掩映的晚上，水静陪同贺子珍悄悄来到了庐山。
第二天晚上，水静与贺子珍准时乘车来到“180号“（美庐）。这时，平时盘查很紧的门卫，没有一个人上前拦阻、询问，院子里静悄悄，汽车直接开到别墅门前。门是虚掩着的，也没有人守卫。二人推门进去，只有卫士封耀松一个人在客厅里等着。他显然已经知道他今天晚上的职责，见水静和贺子珍进来，忙把来访的两位女士领上二楼。上楼后，他让水静在楼梯旁值班室里坐着。然后，他推开套间的门，让贺子珍走进去，他自己并没有进去，而是随手带上了门，退到值班室，与水静一起坐着等候。
一个多小时后，毛泽东召唤他们的铃声响了。封耀松先走进了毛泽东的书房，一会儿，他搀扶着贺子珍走了出来。贺子珍两眼通红，还带着泪痕。封耀松让贺子珍在值班室坐下，通知水静说：“主席请你进去。”
水静进去时，毛泽东身穿白色的长睡袍，站在那里，吸着烟。“不行了，脑子坏了，答非所问。”毛泽东像是对水静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她很激动，你要注意她的情绪。”
毛泽东夹着烟的手朝水静点了一下，说：“明天你就送她下山。下山以前，你一步也不要离开她。现在她已经知道我在山上，怕她出去碰到熟人，那不好。延安时期的熟人很多，有些就住在你们附近。”水静这才注意到离她不远，住了不少参加会议的领导，其中，康生也住在那里。
“主席请放心，我保证不会离她一步。”水静说。
“还有一件事，最好回去就办。她拿走了我三小瓶安眠药，很厉害的，吃多了会出事。你要想办法从她手里拿下来。”
“好，我会办妥的。”水静说完就退了出来。
三、神仙会
刘少奇是1959年6月27日乘火车从北京去武汉，再转赴庐山的。铁道部派了一部专列，乘这趟专列的除了刘少奇，还有朱德、彭德怀。邓小平因为摔伤了腿，在家休养没有上庐山。
到了武汉，刘少奇和王光美住在武昌。到武汉的第二天，6月28日，毛泽东通知刘少奇到一艘停在长江里的船上开碰头会，开完会愿游泳的就在长江游泳。王光美会游泳是在北戴河向毛泽东学的，所以毛泽东让她也一起去。刘少奇因为犯肩周炎，不能游。王光美游了一会就上岸了。在换衣服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把脚扭了。
6月30日晚上，有关部门安排毛泽东、刘少奇等乘同一条船去了九江。7月2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庐山正式开始。会议的议题是进一步总结“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的经验教训。
会议一开始，毛泽东就借“成绩伟大、问题不少、前途光明”三句话作为会议的总基调。当时，与会者对于如何评价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有很大分歧。毛泽东说，“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中发生的问题，从郑州会议到现在己经初步解决了。从全局来说，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问题。
会议从7月3日至10日，按六个大区进行小组讨论。与会同志摆情况、谈意见、边开会、边学习，自由交谈，各抒己见，轻松愉快，生动活泼，没有一点紧张气氛，白天开会，晚上经常有舞会或演出。
多数同志都是第一次来庐山，所以大家纷纷利用开会的间隙，游览观光。毛泽东情绪很好，还说这次是开一个“神仙会”。会议期间毛泽东又几次约王光美去游泳。后来江青也上了庐山。她是从广州过来的，还带了几个帮助她摄影的摄影师，不停的忙着选景拍照。
有一天，毛泽东又通知王光美去芦林水库游泳。王光美到了那后见到了江青，还有江西省委书记杨尚奎同志的夫人水静、安徽省委书记曾希圣的夫人余叔也在。不一会儿，有人打来电话告诉江青说天上的云彩过来了，请她快去摄影，江青就走了。于是他们就下水库游泳。
游完泳已经是晌午，毛泽东留她们吃饭。饭摆好了，江青还没有回来。毛泽东说：“咱们一起吃吧！”大家刚坐好，江青回来了。她一见这场面很不高兴，生气地说：“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主席哈哈一笑。王光美只好装没听见，忙给她让座。毛泽东为江青那天拍的庐山仙人洞照片题了“暮色苍茫看劲松”的诗。
香山道士在为毛泽东的卦词中有句“帝王之居不可入，一生娶妻有三房”。按其顺序自然是杨为后、贺为妃，江则为才人啦！哈哈，借此博看官一笑而已。
7月8日，周恩来召集小会。到会同志一致认为会议讨论的问题，许多尚不成熟，可以形成文件的不多，并建议会议尽早结束。
10日，毛泽东指定杨尚昆、胡乔木、陈伯达、吴冷西、田家英5人组成小组，负责为这次会议讨论的问题起草一个《记录》。13日，毛泽东提出5人小组增加陆定一、谭震林、陶鲁笳、李锐、曾希圣、周小舟6人，扩大为11人，限2日内写出初稿，14日夜印好送给他。
遵照这一指示，起草小组立即开会，给“秀才”们分题目，分头起草。当天午夜，各位“秀才”交卷，随即付印。14日凌晨印出清样，各小组全天逐条逐句边讨论、边修改，14日夜如期印出一稿分送毛泽东及中央常委。
就在准备结束会议的时候，毛泽东收到彭德怀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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