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寒星点点,明月在窗。
窗子自古便载着咱们中国人多少离合悲欢。
公元817年春,江州司马白居易被贬江州的第三个年头。他呼朋引伴,备齐了斋果酒食,共同庆贺他的新居庐山草堂建成。
彼时的他,兼济天下的豪情皆隐没在心底最深处。
他独坐草庐间,眼观山色,耳听泉声。内室有四面窗子,贴上窗纸之后,挂上珠帘麻帐,多少个夜晚,白居易就这样坐在窗前,看窗外竹影疏疏落落,随风而动。
那时,他的心间定难免遗憾。
辞别香山居士,时间步履匆匆,走到了1948年,新中国成立的前夕。
在军统那暗无天日的炼狱中,小小的铁窗发出森然寒光。
丽英被捕进这所炼狱已达3个月。期间,她遭受重重酷刑,身上血痂干硬之后,马上又会有新的血液覆盖上来,一层又一层。在炼狱里的每一口呼吸,她都觉得自己吸进去的是刺、是针、是刀!
“死不开口!留着没用,处理了。”男人从阴影中来,后又浸入阴影里去,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
丽英扯动嘴角,透过铁窗,望着被窗子抓住的天边明月,心中释然。明月里,她看见她女儿甩着两条小辫,正在漫山遍野的繁花中逐蝶。
丽英噙着笑,心中默念:新阳,妈妈在天上,会一直守护你。
已经处决了3个人的枪管微微发烫,抵上丽英的后脑,年轻而不屈的生命在焚尸炉的烈焰中永生。
铁窗中无数英魂见证,五星红旗在冉冉升起,天安门广场上欢呼雀跃,满目疮痍的华夏迎来新生。
1969年,在氢弹的爆炸声里,新阳抱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从医院回家。路上,全是熙熙攘攘欢呼的人群。她回到家把孩子交给婆婆之后,抱着母亲的遗照立在窗前。推开窗户,阳光照耀在丽英和新阳的脸上。新阳笑着说:“妈,如你所愿。”
改革开放之后,新阳辞去了厂子里的工作,自己开起饭店来。
每天送走最后一桌客人之后,新阳就喜欢倒上一杯二锅头,窝在窗子前的摇椅里,看着窗外的岁月变迁。
二愣子家加盖的二层楼,已经完工了。新修增宽的马路两旁,安装的新路灯已经通电使用。远处,几台高高的吊塔歇息下,不久之后,一座座高楼就在这些吊塔下拔地而起,沐浴朝阳。
2014年,中秋佳节。青萍与负责夜班的同事交接班完,换了衣服走出医院。回到医院附近的出租房,青萍随便煮了一碗面裹腹。她扭头,透过窗子,看到对面楼的那户人家,老人的儿女孙辈都回来了,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享受团圆的乐趣。
青萍低下头,泪水滴落在面汤里。
她打了个视频电话到妈妈手机上,很快就被接通了。
青萍抹掉眼泪,咧开嘴笑:“妈,这么晚都不睡,对身体不好。”
“等你电话。”他爸爸挤进镜头里:“过年能回来不?”
“应该可以。”青萍看着爸妈的笑容,心里的阴霾顿时扫空。
“是青萍的电话吗?”手机里,传来模糊不清的一句问话。青萍听出来是奶奶是声音,赶紧对爸妈说:“奶奶也在对吗?我想看看奶奶。
青萍妈妈赶紧把电话给老太太。新阳伸出手接过电话,特意跟孙女展示了一下自己涂了指甲油的手:“青萍,奶奶现在可时髦了。我还会玩微信,等会就让你妈拉我进家庭群。”
“那奶奶以后就可以经常找孙女聊天啦!”青萍笑着说。她知道,老太太就是太想她们这些儿孙了,才鼓起勇气去学这些新鲜的玩意。
“青杨呢?”青萍又问道自己的弟弟。
“你弟弟在房间里复习,明年就高考了,他现在不敢懈怠。”新阳回答。
15年年初,青萍的婚事定下来了,对方是一个高中老师。青萍穿着红色的喜服,坐在窗前默默垂泪。
小轩窗,新嫁娘,正梳妆。
在六月雷雨声中,高考开考。
青杨坐在考场中,他的位置靠窗。一张语文卷子,只剩作文他还没有动笔。脑海中,3个思路都被推翻。
他暂且搁笔,偏头看着窗子。窗外的树木被暴雨狂风疯狂拉扯。雨珠前仆后继敲打在玻璃窗上,接着划出一道道雨线。
十年寒窗,一朝胜负。青杨不能败。
天边又一道惊雷炸响!
灵感从天而降,青杨重新提笔,行云流水般完成作文。
2020年,已经扎根基层,成为大学生村官的青杨正在查看近一个月的订单。为了打赢脱贫攻坚战,青杨利用互联网这个窗口,将村子里各家各户以往腌制自己吃的咸鸭蛋,通过网络电商,销售到全国各地。
即使是在疫情这个特殊时期,咸鸭蛋的销路也非常好。
浮生一日,窗子内外,一幕幕关于中国和中国人的剧情,还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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