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說「年近而立還在空談夢想,簡直是沒事幹,閒得蛋疼。夢已遠去,留下的只是皺紋和不情願的慨嘆」。
我卻認爲:
夢想和現實的距離就是從畢業那天掐指算來的日頭。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的流光拋卻了多少人的壯志豪情、多少人的敢爲擔當。沒趕上「先鋒號」的我們,又接連錯過了「英才號」「青年號」,慢慢被趕來的人流包裹向前蠕動,好像陷入了泥潭,越是掙扎,越是沉淪。
匆匆數載如過隙,捲去年華捲去夢。已然油嘴滑舌、道貌岸然的我們是否還有勇氣喊出「世界因我不同」?夢想,又不是不可或缺的空氣。
我們的文采是一年年好了,卻只寫出獻媚的奴樣;我們的嗓門是一年年高了,卻只喊出入戲的獝狂;我們的反應是一年年快了,卻再也不敢跳出程序的框框。工作、生活、往來、人情,更像是不可或缺的空氣,卻渾濁得讓人窒息。
渾濁的空氣需要一次清洗。每個人都不甘於平庸,只是很少人敢於捨棄。當你衣食足、知禮節、住有陋室、行有代步時,仍會胸中陰陰作痛、心有不甘。當你閒暇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纔發現,正如浩瀚的星空帶給你釋然,掩埋的夢想呵護着你的本我。那份思考,那份好奇,那份疑惑,寫滿了對「我是誰」「我從哪來」「我要去哪」的苦苦深索和滋滋回憶。
一次和舅舅們喝到興起,我說「最得意就是發現孫子定理和Lagrange
插值是一回事」。遁入商界多年的小舅竟接過話頭,擡頭仰望,「我一直覺得熵增原理和光速不變是等效的……」席間,他談論更多的是賺入一億的目標,但神情卻再沒有這麼平靜而欣喜,這麼遺憾卻堅定。
我不曾住過洋房,不曾坐過豪車,不曾遍嚐美食,不曾遊歷名川……但那些快樂於我只是轉瞬即逝的過客。我不曾參與洋房的設計,不曾參與豪車的打磨,不曾參與美食的烹飪,不曾見證山川河流的演變……那不是我留下的足跡,不是「我之爲我」的證據。
我在畫過的畫中找到一個夢想成爲藝術家的我;我在填過的詞中找到一個夢想成爲大文豪的我;我在碼過的代碼中找到一個夢想成爲黑客的我;我在證過的定理中找到一個夢想成爲數學家的我……這滿地的碎片卻拼出一個真實而殘缺的我。哪怕在世人看來那斑駁的亂影不成人形,更似披頭散髮的乞丐,寫滿了落魄和失敗。可你撩開那頭油膩的亂髮,會看到一雙執着的眼睛。
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那滿地的碎片裏,有我一磚一瓦搭起的陋室,有我一釘一木拼湊的坐騎,有我一鍋一勺掂出的佳餚,有我意志左右的宇宙山河。
上帝說,要有光,於是送來了Newton
。生活說,要有光,於是埋下了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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