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地铁逛馆子”。乍一听,以为是到面馆咥(吃)油泼面或是到酒馆喝二锅头。问了问,才知道是坐地铁顺道逛博物馆。嘿,这个听着新鲜,有点意思。地铁里还能逛博物馆?听着似个玩笑话,却也是实情。
2022年12月29日,地铁六号线二期如期开通。新开通地铁的消息,估摸着在全国每月都能上演那么几次。平日里,头条、微博刷到了此类消息,搂一眼诸如线路里程、沿线站点、克服多少困难、采用何种创新技术等程序化描述,作为普通受众。大多数只关心是否路过我家门口?能让我节省多少时间?其他的只言片语,有点接收疲劳,既看不懂,也觉新味儿稍欠,有点腻歪。因此,也就磨去了续看的欲望,轻动手指,一滑而过,负责记忆的脑细胞。此刻,也就选择集体阵亡。
可是,唯独六号线二期开通的消息,却一直在重点关注,不仅它是贯穿灞桥和高新的东西大动脉,方便了像我这种一直备受超机动、远距离作战的通勤一族。还有地铁一开通的瞬间,就被送上热搜的两口井。
常言说:江南才子,山东将,陕西埋的是皇上。可仔细想一想,地下挖出两口井,没啥大惊小怪的。修地铁,挖出两口古井,在西安这一城文化半城仙的地方,也是见怪不怪,就像在西安这片埋先人和祖宗的黄土地,随手一撅头,都能刨出半个博物馆的展品。只是这地铁里挖出两口古井,既没回填也没砖封,还用玻璃罩罩隔起来供人欣赏,就觉得有点意思,勾出了探索和思考的强烈情绪。
作为西安土著,经常坐地铁流窜在西安的大街小巷,走一走,逛一逛。一二号线路过的北大街站,估摸着是人气最旺的换乘站。某些时段,人挤人,脚踩脚,向前一望五颜六色一片,向后一瞧黄白黑似乎都是颜值担当。低不了头,问不了路,地标指示看不清,也就只能随着人流慢慢蠕动,长条的队伍看起来有点像条地龙。孩(鞋)带开了,孩(鞋)也掉了,夹杂着一股随风而来、难以言状的尼龙袜子气味,偶尔再混合一丝刚吃撑的油泼面,贪吃了几口大蒜和腌萝卜的韵味儿。被挤得面红耳赤略带一身臭汗,受了委屈也都不敢嘟囔半句,只能随着人流低头挪步。
当然咧,钟楼站六号线的情况,通常较之一二号线要好很多,装修上档次,低调奢华还藏着那么一点内蕴,通道够长够宽够敞亮。但也不是不会出现梗阻的情况。比如,貌美如花似娃娃的年轻女同胞,犹如壮汉手擒脚踢闯关东,浑身散发“路是我开,树是我栽”的豪迈气魄,驻足打卡发某音,忙的咔嚓咔嚓,气不带喘,声音是此起彼伏,高潮一浪赛过一浪。
趁着各类媒介纷纷发文昭告天下,地铁六号线走廊内发现古井的消息,咱也去赶个时髦,忙里偷闲专门坐地铁去瞧了瞧,拍了拍,看能不能塔上网红的专车,驶向草根明星的站台,圆上一个奢望三代的致富梦。
来往乘客,一个人停下脚步,两个三个的也依次跟上,扎堆聚集望一望。偶尔嫌弃看不清,还得举手挡住光,托着眼镜再往前凑一凑,学学悟空大师兄的样子,让瞳孔的视线再大点,再远点。不过,真正到了现场,扒开人群,定睛一瞄。果然是扎着两口井,一口完好,一口残缺。井边冒出了小青苔,也有返碱泛霜的迹象。不过,幸好,白胖白胖的除湿机一刻也没歇,日夜轰鸣战斗。井旁立起的大牌牌,倒是发挥了些许驱散心头疑云的探照灯作用。
两块大牌牌的标题是:“钟楼·拾光【古井遗址】西安地铁六号线钟楼站考古发掘古井展示设计说明”,内容为:“古井遗址以六号线二期……从其出头物判别时代分别为元代古井(J22)和清代古井(J1)……。”其中,封闭的是清代的,半封闭是元代的,一口比一口年龄大、资格老。
可是,看了半天介绍,再转头看看古人生活的“作案现场”,脑袋的度数都有点高,像泯了几口龙窝酒似醉非醉,也没看出到底还有啥名堂?除了井,就是土,再加几块破烂砖。
如同网络上一小截段子,记者采访长头短发黑衣,略带前额发量少,肩扛斜挎单肩包的蜀黍(叔叔),让其隆重介绍一下大雁塔,开头就是略带灰色幽默的冷娃方言:“这烂怂大雁塔有啥看的,你看这外地人来了多少看大雁塔呢?这就是唐僧翻译经文的地方嘛。”
也许是大哥瞄到了镜头,脑袋霎时转过了湾,赶紧问:“咦,你们这是不是要上电视呢?”得到了肯定答复后,用哈过气,也许能起着摩丝定塑发型作用的口水,双手隆重地捋了捋头皮,似是而非地梳了个靓头,于是正经八百地介绍说:“这个大雁塔是公元六百年……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也欢迎众多的海内外旅游宾客,到我们西安来旅游参观。”
直播版的翻车事故,硬是听出了喜剧相声的效果,除了咯咯的欢声,还有“现场社死”的笑语。或许这就是扎根在这片黄土地,还能生生不息的诱人魅力所在。
此刻,仿佛也和那位大哥的开场白有着异曲同工的体验。想着,就算是自己趟进了高大上的故宫博物院或是秦陵博物馆的门槛儿,也不觉得泥做的兵马俑有啥不一样?默默地认为就是泥巴烧成了陶片片,形象有点逼真,还有点历史悠久,别的认识和感受,似乎一概没有。
就像在这个时代,跑到路边准备向陌生人求救问路,分不清该叫姨还是该喊姐,统统一句美女思密达,只要辈分大差不差,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住甜言蜜语的狂轰滥炸,就是再多问一句芳龄几何?笑着也会告诉你她有多年轻。可惜此刻,臣妾做不到呀!
除了知道两口井是元和清,疑惑也紧跟着爬上心头。这为啥要在钟楼旁边?难道有啥特殊的作用?仅仅就只是为了吃水灌溉?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一些故事?等待着考古大咖去发掘?
顿了顿神,缓缓劲儿。除了些想不清也道不明的问题,以及存在的诸多疑惑,眼睛也就只能死盯着乃两口井和乃个大牌牌,使劲看,仔细瞧,试图再找到其他答案的蛛丝马迹。只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旁边其他的人,手伸兜,摸出时代神机,解锁按下快门,啪啪啪,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通操作猛如虎的丝滑动作,生怕错过为网红顶流城市出力做贡献的机会。
事实不假,在海内外乡党的共同奋斗下,“听说地铁里都有博物馆咧”的消息,不断在某音、某条、某红书刷榜。坐地铁,还能逛博物馆,似乎成了时尚,引领了潮流,诞生了新的网红打卡地。
“地铁迎娶博物馆”模式,也被媒体冠以全国独一份的殊荣,成功“上位”。网友们评论,也纷纷胡吹乱谝调侃道,可以赶紧发文实现地铁+动物园,地铁+植物园,地铁+游乐场模式,也许还能撬开地铁运营地引流载客和创新创收双赢的大门。
不过,再怎么胡谝,也成不了纳税大户,谝谝也就得了。话说回来!一般来讲,古井存在三大作用:饮水灌溉、藏宝、洗澡净身。
饮水、农业灌溉本就是井的实际价值。对于考古的人来说,它可能是藏宝的地方。比如,珍藏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里耶秦简博物馆中的里耶秦简,以及珍藏在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的唐末五代生活用具——耀州窑白釉瓜棱执壶等,都是在古井中被发现的;还有特殊功能的井。例如,渭南市蒲城县清代举行科举的考院,在院内有一间“井房”,房内的古井,专门向参加考试的童生考前洁身使用。一则防作弊,二则表达对孔圣人的尊敬。
至于地铁六号线的两口古井,除了饮水灌溉,是否还挖到了宝,不得而知。也可大胆臆想一下,它们是否能与钟楼流传已久的神秘故事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传说万历年间,关中大地震,死伤无数。长安城内传言钟楼位置有一鳌在泉眼内闹腾,导致大地震动,发生灾难。遂请高人指点,终合力用铁链降鳌,并建钟楼镇压。每当夜深人静时,在钟楼的地上或墙边,能听到汩汩的流水涌动声,以及长眠的憨鳌呼噜声。
但实际情况是西安钟楼初建于明洪武十七年(1384),在今西大街广济街口原奉元城钟楼旧址,与鼓楼相对。明神宗万历十年(1582)整体迁移于今址。所以,传说终究是传说,听听也就罢了。
只是站在古井旁边,隔着玻璃都能触摸到迎面扑来的厚重文化气息,犹如置身古今交融、穿越历史的长河,仿佛演绎出了几百年前古人在井边架桶放绳,绞桶倒水,劈柴烧火,端着老碗,蹲在墙角,滋溜滋溜的吃着油泼biáng biáng面,再喝碗心满意足的面汤,感慨人间美味也就不过如此地生动画面。
充满了浓郁地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的生活气息。这也许是我们部分现代人羡慕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然自在生活。可能早已厌倦了早出晚归的996、007狂卷模式。卷吧,身心俱疲。不卷吧,身子倒轻松,心却有点不甘。在充满矛盾的双重折磨下,也得演绎出阔步前行,给个笑脸不行也得行的生活姿态。
猛的哆嗦,哦的一声,恍然大悟,感慨地捶胸拍腿,原来地铁集团和文物部门还能以此种方式手牵手,肩并肩地走在一起?开创了坐地铁还能免费逛博物馆的先河,吸睛指数飙升,血压指数疯长,有种喷涌出西安地铁配套设施甲天下的民族自豪感。
诚然,这也让很难近距离接触考古遗迹的我们,有了一种将线上的历史课堂,搬到线下现地教学的错觉感,多了一丝生动和亲切。也许在城市化建设中的某个角落,这样的场景还可以再次呈现。
犹如一炮而响的窜天猴,火遍宇宙撒欢的“盛唐密盒”,搬出唐朝名相“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位老爷子,仰仗老祖的满腹才华和名人光环,手握造梗流量密钥,堪称活脱生动的现场版“房谋杜断”。
“作古复活”的先人,也许会感叹居庙堂之高的宰相威严何时被后生按到地上摩擦?还成了被围观朝拜的新时代网红?一声叹息!后生可畏,还是你们现代人机智多谋,会玩会耍。也不知道算不算肖像侵权?房杜后人来认祖该当如何处置?
思绪突然拉回地铁古井,此举除了保护古遗迹,难道还要防着大家投币许愿或是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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