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妈妈,本该有太多故事,可提笔却不知从何说起。
妈妈十五岁只身离家下乡去了云南西双版纳自治州的勐腊县。当年她坐了三天三夜的绿皮火车才从重庆到昆明,接着又是熬了两天两夜军用大板车的颠簸才到了服边的橡胶林。那是一段多年后她才敢正视的记忆,七年的割胶生活是她全部的青春。热带雨林的蟒蛇,水田地里的蚂蟥,荒山上黑茫茫的胶林,多少次噩梦中的惊醒,让她习惯于在枕头下永远放着一把保平安的剪刀。
二十二岁,妈妈结束知情生涯,回重庆沙坪坝当了一名光荣的国营企业工人,她自豪的和我说:“嘉陵江大桥上还有我车过的螺丝钉呢”。妈妈二十六岁结婚,包办婚姻才找了我爸,对此她直至今日仍是心有余悸。妈妈二十九岁生我,疼了三天三夜。我妈说我出生那天产房外面茫茫的白雪,自己却疼的大汗淋漓,一件棉短袖都湿的透透地。我一岁那年,我爸就到省外工作,妈妈一个人带我直到我十八岁上大学,可这些年她从来没让我失去过家的温暖和安全。
记得上小学,每周五放学小组轮流打扫厕所,男同学恶作剧泼了一盆水到女厕所,不偏不倚的正好把我淋成落汤鸡。被来接我回家的妈妈知道后,她领着我就去找那男同学算账。我从来胆小内向,被欺负也不敢吱声,可我妈不一样,泼泼辣辣,上前就把捣蛋的男同学和他爸一起教育了一顿。
后来高中我复读,学习生活异常压抑,得了偏头痛。于是妈妈主动要求要在我临睡前给我按摩脑袋。这让我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获得了难得的放松机会。复读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因为学习紧张,我有好几个星期住校没回家。突然有一天课间妈妈推着自行车出现在教室门口的寒风里,她穿着红红的羽绒大衣站在雪地里,手里提着生日蛋糕。那一幕,我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妈妈去年六十岁,但仍是把我当孩子。昨天念叨着想吃麻花,今天妈妈就买来放在书桌上。国外出差带的冰箱贴,被女儿捣蛋摔坏,妈妈带着老花镜用502胶给我黏上,歪歪扭扭的却更觉得可爱。双肩包开线了,妈妈从淘宝买来大锥子和黑粗线又戴上老花镜给我缝好了。这些我不在意的小事,她都一点点放心上。
近些年妈妈常常无意间流露出一种无奈。她说:“年轻的时候,觉得做什么都有劲儿,可现在越来越没劲儿。”每次听到她这样说,我都觉得格外难过,年老带来的无力感就这样一点点销蚀着妈妈对生活的信心,而作为女儿,我却无法追回时间。
真希望能和妈妈一起慢慢变老,让她不觉孤独。
妈妈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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