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小学,坐落在西南一个小山沟里的一所学校,四面环山,一条泥泞马路像一条长龙,绕过几座大山,从学校旁边穿过。
几十年了,它就一直静静地坐落在那里,看着学校由兴转衰,再渐渐沦为居民堆砌杂物和木柴的屋子。
听姑妈说,三合学校以前可热闹了,那时候公社盖了十几间教室,附近各村庄的孩子都来这里上学。后来,公社在拱桥村(距三合村大概五公里的村庄)新建了一所学校后,三合学校就拆了大部分教室,也就只剩下我们上小学的几间教室。
在我刚上六年级那年,三合小学开始停办六年级,于是我们村的几个孩子不得不去乡里学校上学。几年后,听说学校因师资短缺而关闭。再后来,听妈妈说,乡镇出了新政策,重新划分了区域,三合分成了两部分,并入了别的村庄,从此就不存在三合了,“三合小学”,也被人们日益淡忘。但在我心里,它却从未离开。
每当和朋友聊起童年,我总会非常愉快和自豪地说起它,说起我怀念的三合小学。
没有围墙,没有校门,8间教室,8个老师,42个学生,一口水井,一个简易厨房,一半水泥一半泥土的操场,和无尽的欢乐、感动、情谊,编织成了我怀念的三合小学。
那时候,远远地就能听到山谷回荡着朗朗的读书声。
那时候,没有沉重的学业,没有升学的压力,三合小学,是孩子们的一片乐土。
那时候,师生用餐很简单,通常都是带上家里做好的菜,用饭盅或饭盒装点米带到学校,课间休息的时候就到水井旁,将饭盅里的米洗好,放到厨房,厨房师傅则会在中午前为大家蒸好饭。后来,厨房师傅生病去世了,没能招到接替的人,老师们决定利用课间休息时间为学生蒸饭,中午老师们再一起搭伙做饭吃。那时候,学生可以把家里的菜带到学校卖给老师。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想买零食吃,却不敢开口向家里要钱,于是偷偷从家里提了一个南瓜去卖,结果还卖了一块四毛钱,那一天,我别提有多开心。
那时候,每个班学生都不多,少的班级仅四人,最多的就十二人。我们班有9个人,6个女生,3个男生,下课后男生喜欢在外面奔跑,玩乐,而我们女生则喜欢在教室玩摆人,也就是用笔来扮演各种角色,书桌、抽屉里的学习用品做道具,就像录音棚一样,一到下课就开始表演、配音,讲述各种有趣的故事,其中,大家最喜欢围到我桌旁,听我摆人。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想再回去看看童年的自己,听听她讲故事。
我怀恋三合小学的张老师,国字脸,身材高大,教我们所有科目,对我们学业要求严格,但也对我们关爱无比,是我们每个人心里的严师慈父。虽然很多事情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却一直记得他曾教导我们的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记得,他家离学校很远,每天来回都要步行三、四个钟头,有一次,他生病了,我们四、五个女生带着家里的米、蛋、腊肉等食物去他家看他,一路上四处打听,翻山越岭,走了近四个小时才到他家。看到我们的那一刻,他很感动。
在我们刚上六年级报名那天,我和班上的几个同学刚到学校没多久就听说,学校不办六年级了,我们得去乡里中心校报名读书。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全都镇住了,也就是说,张老师不会再教我们了!难过之余,我们决定在原来教室的黑板上留句话给张老师,“张老师再见!”,当时我们六个女生一起写下了这句话,我还记得我写的是“师”字。后来,听隔壁班的一个学生说,我们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张老师刚好走到了教室窗外,看到那句话,他流泪了。
在三合小学,还有一位陈校长,也让我印象深刻。记得三年级的一次课间休息,我站在教室门口,一个男生从我面前跑过,撞了我一下,我额头猛地撞上了砖墙,我疼得大哭起来,鲜血直流,血滴到衣服上,染红了前面的衣服,再后来,我就记得陈校长把我背回了家。从学校到我家要翻过一个高高的山坡,古稀之年的陈校长,背着我,一步步,艰难地爬完了那个坡,时隔多年,我却从未忘记这一幕。
几年前,一次和妈妈电话聊天,妈妈问我还记不记得小学时候的陈校长,我说“记得”,妈妈说“陈校长走了”,我们都沉默了,紧接着妈妈就提到了小时候他背我回家那件事。和妈妈说完电话,心里不由感伤起来。
多年来帮助过我的恩师,我没有忘,也不能忘。也曾回去看过一些老师,但难以一一拜访。这些年,学习工作,远走他乡,一年一次回家的日子,似乎也越来越短了,那些想去拜访的人,唯有在心底惦记,祝愿。
时间能抹去很多东西,但有些东西却是永远无法带走的,比如我怀念的三合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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