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母亲

一个母亲

    “你给我不做作业，我揍死你，你给我写”​小兰又站在课桌前，指着她儿子——小闫的卷子训开了。额头上的白发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眼角的黑纹点缀在白晰的脸上，尤为显眼，她的眼晴紧盯儿子，眼珠子也快要凸出来，像要喷出万丈火焰。上身靠着课桌，手指叉开打向儿子的后背，指缝里的黑纹一条一条，像是墨汁晕染过的。“叭、叭、叭……”，打在了儿子的身上，也打破了教室的宁静，几个女生胆怯地看着她。

      这位母亲是下岗职业，近来去一家离县城二十里的煤场打工，每天坐公交去上班，乘别人的车回来。为了让儿子好好念书，她花钱把刚升初一的儿子送在一家校外培训班，可她儿子根本不爱念书，课堂上开小差，放学做作业应付，在小学时一笔工整刚毅的好字，上了初一，变成东倒西歪的乱草，甚至，她儿子做作业不高兴时，还骂老师。老师无奈之下，让她来陪。她一下班，顾不上洗漱，带着煤场的灰尘，风尘仆仆想法设法乘车回来陪她儿子做作业，有一次，别人的摩托车载着她，由于路窄，车速太快，连人带车翻在地上，就那样，她如一个顽强的战士，爬起来拍拍土，顾不上摔痛的胳膊，重又坐上摩托车，斗志昂扬直奔培训教室。

      今天，她儿子又不做作业了，她开始喝斥道:“你给我做，你不做，撬死你了”，​她儿子继续爬在桌上一动不动，还不时用白眼斜瞪她妈，乌云笼罩在母子俩的头顶。此时，老师左右为难了，劝劝男生，快做作业吧，男生剜了一眼老师，继续我行我素。老师无奈，就对她说:“你今晚引回孩，好好开导一下孩子，可能孩不愿来这里做作业。”她站起来，说:“她不来培训班，我不会辅导呀。都得让他在这儿做作业，做不完不能回。”说时迟那时快，她与她儿子演绎了刚开始的那一幕。

      此时，她儿子也开始站起来，用胳膊肘​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她把她儿子的胳膊肘甩开，边打边说:“我辛辛苦苦为什哩？我天天在外风里雨里打工，什也舍不得，贷款专在校区旁买下家，不缺你吃，不缺你穿，就让你稳稳念书，考一大学，你给我做，不做，都打死你了。”她儿子木然地站在桌边挨着打，她儿子可能是受疼了，也举起了小小的暴着青筋的掌头打向了她的胸脯。这娘俩红着眼对峙着，像几万年的仇人，老师上去紧开导、拉架，其他学生们像受惊的小猫，低着头做着作业，不敢抬头。

      气氛像天上下了冰雹，一时凝滞，无法缓和。她连珠炮数落着，她儿子瞪着她。也许是她儿子憋屈？也许是她儿子想反抗？突然，拿起自己的手掌，“叭，叭，叭……”打向了自己的那张青春饱满的脸了，她开始又喊道:“好好打，一直打”。她儿子一听，又换作拳头，“噔，噔，噔……”像密集的冰雹砸向自己的头部。她这时停止了数落声，用手弹了弹身上一天干活带着的灰尘，用手指指着还在打自己的儿子，道:“有本事，你一直打，做不完作业不要回来啊，我上班一天太累了，回休息呀”。话毕，径直，头也不回地，拖着疲惫的神情走出了教室。

    这时，​老师紧安抚她儿子坐回原处，安排她儿子做作业，老师有多耐心，她儿子有多坚决，像刑场上的革命者，宁死不下笔写一字。最后无奈又痛心，老师把她儿子送回家，并交待她，委婉地推辞:换个培训班吧，那儿不适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