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要结婚了
梁山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宿舍,一夜无眠。第二天工头老杨看到他无精打采、眼圈发黑的鬼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发着脾气说,梁山,你怎么回事?想再从上面摔下来不成?你就说你还想不想干,不想干就给我打包走人,这里想来的人多着了。梁山吓得瞬间清晰过来,赶紧打起精神,对着老杨说,杨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您再添麻烦。
顶着烈日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梁山已经累得只想倒地就睡,一晚上的无眠再加上一整天的劳动,终于让他疲倦到想睡了,天大的事,现在他也只想睡了再说。“刘美丽,你不能嫁给他”,梁山一声吼叫,从梦中醒来,也把宿舍的工友们全部惊醒了。他们用睡意浓浓的鼻音嘟咙起来,梁山,你个兔崽子想女人想疯了,睡觉也不安全。梁山不出声,他心里也很抱愧,做工的人,休息好是大事,他这大半夜的说梦话,让他们睡不安全,是自己的不对。他不说话,大家便可以继续睡。
工友们重回梦乡,梁山却再无睡意,他想起刚才的梦,心里一阵痉挛,刺刺的痛从胸口漫延开来。在梦里,他看到迎亲的车从医院开出来,刘美丽穿着一身大红印花的中式旗袍连衣裙,脚下是一双灰姑娘的水晶高跟鞋,她被高大的新郎一把抱在怀里,直接送到了花车的后座上,梁山远远的看着,他冲了过去,想要拽住新郎的手,嘴里对着刘美丽大喊出那句“不能嫁给他”,然后就醒了,还好只是一场梦。
不等天亮,梁山就起床了,他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是跪地相求,他也要去试一试。他径直去了医院,这个点如果是刘美丽当班,她肯定在,如果不是,她也会早到,先去医院等着她。梁山猜得没错,这一天,正好是刘美丽值班,梁山走进值班室,刘美丽正在准备清早病人检查的事项。看到梁山进来,刘美丽有些诧异。
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梁山用沙哑的嗓音小心地说着。
我没事,你怎么啦?这么憔悴,声音都哑了,你是不是没睡觉呀?刘美丽盯着梁山的脸看了看,又上下打量起来,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这两天想事情没有休息好,不要紧。梁山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心里只关心刘美丽的婚事,至于自己的模样,是不是吓人,他已经无暇顾及。
刘美丽看着梁山这番光景,大致猜到是自己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心里虽明白,但也不想主动提起。木已成舟,就不要再去影响他了,反正自己跟他也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愫,他单方面的想法,还是不要表现出知晓就好了。可是这一大早的,他跑过来找自己,这明显又是有问题的呀,该怎么跟他说才好呢?
刘美丽还在纠结中,梁山却已经不管不顾地开口了,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嫁给那人吗?
谁?不嫁给谁?你已经知道我要结婚了?刘美丽已经猜到他知道了消息,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提出这个要求。窗户纸既然已经捅破,刘美丽也就不好再假装不懂他的情意了。
梁山,你还年轻,你不懂我的难处,我们俩不合适,我比你大了那么多,你好好工作,以后会遇上更适合的好女孩。刘美丽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宽慰着梁山,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要不是嘴唇上那一层小胡须长出来了,他看上去也就像个半大孩子。
你怎么知道不合适?我们十年前就相遇了,十年后又再次重逢,难道这不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吗?你对我那么好、那样关心,难道你心里没有我吗?梁山听着刘美丽平淡得近似无事一样的话语,心里有些生气,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担心、他的焦虑与苦恼,谁能理解,他无处可说,刘美丽也是这样轻描淡写,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想法,他不禁悲从中来,眼眶都红了,脸也因为涨血而一片绯红。
看着既生气又万分无助的梁山,刘美丽的心也一阵难受起来,她努力掩盖的平静一下子被打破,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母亲不在以后,她很少哭泣,流泪有什么用呢,如果有用,她一定愿意用一生的泪水换回母亲。无论她再伤心,哭干自己,母亲已经回不来了,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她以后的人生,只能靠自己,她要用微笑来打败一切障碍,无论多苦再难,她都会笑对人生。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上天总有怜人之心,她的命还不错,她的人生在灾难里开出了一朵花来,她不知道,那是她的善良种下的种子,开出的鲜花。
梁山看到流泪的刘美丽,一时也怔住了,在他的印象中,刘美丽的脸上就像印上去的笑容,一直都在,尤其是那个小酒窝,给她增添了无限的妩媚。梁山伸出手,想要抱抱眼前这个看上有些伤感而柔弱的女子,可他又不敢。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话让刘美丽伤心了,还是刘美丽想到自己的婚事难过了。梁山紧张地搓着自己的双手,看看刘美丽,又看看自己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美丽看着梁山的窘样,又有些被他逗乐了,她就那样带着泪地笑出了声。刘美丽自己也好笑,哭什么呢?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你不信都不行。
梁山,你不要想多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没有办法,你跟我一样,都是有上进心的人,我相信你的未来是光明的,你一定会有更好的明天,要相信自己,这些话我不是安慰你,是我懂你的内心,你不会甘愿一辈子只做一个小工人。刘美丽充满力量的话语像一面响鼓敲在了梁山的心里,他的精气神一下就又回来了,仿佛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光明大道。
梁山,但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我已经答应家里了,过了这个夏天,国庆节我们就结婚了。刘美丽又接着说,语气里带着些许伤感,但似乎又像在诉说着别人的事一样,恢复了平静的心情。
为什么你非得嫁给他呢?彩礼的事我们可以想办法。梁山有些绝望地喊道,他搞不懂刘美丽为什么不抗挣,已经不是旧社会了,难道婚姻还得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不懂,我后母的儿子得了一种怪病,现在已经走不得了路了,对方不光是给了厚重的彩礼,还答应今后固定付一笔钱给她儿子治病,我父亲来找我闹,不嫁就死在我面前,他对我是不好,可是毕竟是生养了我的人,看到他花白的头花,满脸皱纹的苍桑模样,我已经被打败了,更何况他跪地求我,怎么让我忍心再拒绝他。也许这就是命吧。刘美丽抬起头,看了下时钟,已经是六点半了,再过半小时她就要交班了。
梁山的心碎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出医院骨科住院区的,天已经大亮了,可他的天空依然是灰灰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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