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我等待的是什么?
很小的时候,家里的果园还在。每年秋天,果实挂满枝头,红艳艳的让人看了欢喜。这时,乡里乡亲的三轮车就一辆接一辆的呼啸而过,吹得路边的野草摇摇晃晃。
我家没有三轮车,但是也有成千斤的苹果等待被运走。于是,
父母亲便想办法借用大姑家的车,当然农忙时节,家家都要用车,我们只能坐在地头,靠着苹果堆等待。
那可真是漫长的等待啊。
我会在放学后跑向果园,扑进母亲的怀抱,然后与母亲一起等待父亲。
天空由浅蓝色渐渐变为白色,黄色。天边的太阳结束一天的工作,慢慢合上眼睛,躲向山头之后。拥有太阳余晖的天空是橙黄色的,继而又过渡为白色,再变暗,再变暗,终于完全暗淡下来,一颗接一颗星星闪现出来。
我与母亲等待着。夜,还是微凉,冰凉凉的空气侵袭着月亮清冷的光辉,但是在母亲的怀抱中,我并没有感到冷,只是觉得等待的时间如同夜一般漫长。蛐蛐一声声的叫着,忽而一阵轰鸣,接着越来越近,终于光也慢慢近了,灯光闪着我的眼睛,父亲坐在忽高忽低的三轮车上,那是的父亲,在喜悦的近乎模糊眼中像是君临天下的王,架长车而来。
终于等到了!
我与母亲和苹果坐在颠簸的三轮车上,唱着歌,随着灯光,回家。
我慢慢长大了,来到城里上小学。
外婆家里我们家很远,母亲每年都要去外婆家。而我要上学,母亲便独自前去,去时留下一句:“我过两天就会回来。”
于是年幼的我真的相信,母亲两天后就会回来。
但是当我在床头的日历上画了十几个圈后,母亲依然没有回来。
我等啊等啊,并且怀着认为自己被欺骗的心情计划怎样责怪归来后的母亲。
记忆最清晰的是某天早上,起来梳头时候,对着镜子,想着母亲为我梳头的样子,鼻子就酸起来,而偏偏这个时候头发又锈住了,我使劲用梳子把头发往外扯,头皮被扯的生疼,看着头发镜中头发散落的自己,我的眼泪几乎掉出来,我只好找出剪刀,把那些头发剪掉,那时的我终于哭出声来。
日子过得很慢很慢。日历上的圈越来越多,我变得焦急,就如同饥饿时要泡杯面,却不得不等上三分钟的心情,。
后来母亲终于回来了,我扑进母亲的怀抱,早就把要责问的话忘到了九霄。不知多少天后,我才问母亲说好的两天就回来,为什么二十多天才回来?母亲听了大笑,说道:“大人的两天可不是真的两天,是指很多天。”我无奈,但是无论是两天还是几十天,我都不想再等了。
现在,我已经初中了。只有周末或是假期才会回家,在这期间,父母亲通常不在家。
我开始习惯等待。从早上到傍晚。
大部分的时间我坐着写作业,同时陪姐姐看电视。
楼房的影子逐渐倾斜,有日晷的人们,可以很轻易地知道时辰,没有日晷的我,只能看到时间的流逝。
坐在木椅上,趴在木桌上,虽然没有淡淡的木头香味,但是总觉得有意外的平静气息萦绕心头,静静的写着可有可无的抄写作业,耳边是电视机的声音,我抬头,女主角深情的说:“我已经等了他十年,再等十年也无所谓……”这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感动,心酸之类的感情涌上来,但更多的是释然,对于这个女主角,等待已经成为了生活。
阳光射向对面楼房的窗户上,又反射到我的桌子上,亮亮的,却并不刺眼,光影一点点的挪走,最后消失。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我兴冲冲的放下笔去开门,门口正在掏钥匙的母亲惊讶的看着我,“我听声音就知道是你了。”我在母亲进屋后关上门说。紧接着又是熟悉的咳嗽声,这回是父亲。我似乎已经可以凭声音来判断上楼来的是否是我的家人,甚至能够根据转动钥匙的声音说出是谁回家了。
长时间的等待就是为了这样的夜晚。烧的旺旺的炉火,热气腾腾的饭菜,交相碰撞的筷子,房间一下变得拥挤起来,似乎连灯光都变得更亮了。早睡的奶奶也会坐上很久。
快乐总是短暂的,就像大年三十晚上的爆竹,转瞬即逝。夜深人尽,第二天的等待就悄悄走来了。
我不再讨厌等待,而是享受等待的过程和等来的结果。
等待,我在等待的是什么?
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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