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年近岁
——姥姥(一) 文/纳兰初薰

我的姥姥名唤翠英,五十年代从四川来到新疆。在新疆嫁与了我姥爷生下一子三女,我的母亲是她最小的女儿,而我是她最小的外孙女。
记忆中姥姥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母亲曾说过,姥姥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可家里没有任何一张照片记录下姥姥青春的模样,只听说耳侧常绑着一条乌黑粗实的大辫子,饱满的鹅蛋脸,杏仁儿似的眼眸仿佛含着一汪清泉。
姥姥素来爱美,身上的衣着永远笔挺干净,头戴小白帽,身穿灯草裙,足蹬小皮鞋,三十年前的边疆小镇少见我姥姥这么时髦的老太太。那时候还没有流行什么广场舞,但是文化虽然没多少的姥姥却颇具艺术天分,录音机一开,便在客厅里扭摆起腰肢,跳起了恰恰,甚至我初次学跳交谊舞都是拜了她老人家为师。
我们家孙子辈没有男丁,我们几个孙女皆是她一手带大。我出生时只有四斤多点儿,瘦的像只小猫,医生说不好养活,姥姥却二话不说,背篼一围就把我裹回了家,愣是米汤蛋奶的把我从先天不足的病弱小娃养成了营养过剩的大胖墩子,这个体重一直持续到我如今年过三十仍未有下降的趋势。
姥姥小时候没上过什么学,所以识字不多,但是却很会编故事。随便什么小鸭子、小青蛙在她的口中都会变成源源不断的连载故事、并且还把握住了所有童话寓言故事的精髓,结尾会蕴含一个深刻的道理。在我上小学后的某一天,突然提出要让我教她识字,六岁的我立即跃跃欲试拿出课本将白日里老师教的生字传授给姥姥。没想到六十多岁才开始学字的姥姥却进步神速,一两载过去居然能顺利的阅读我的故事书甚至还能写点儿小段子。
除了惊人的学习能力,姥姥还天生一双巧手,幼时我们姐妹四个的虎头鞋,小褂子甚至棉袄棉裤都是她亲手缝制,至今我家的柜中还留着她做给我的粉色外褂。有一年,学校举行风筝赛,风筝得自己制作,于是姥姥兴致勃勃地给我扎了一个无比拉风的蝴蝶风筝。那风筝别提有多豪华了,柔韧的柳树枝子作骨架,油彩描绘的绚丽宣纸为面,底下还拖着两条数米长的尾巴。可是因为太过注重风筝的造型,忘记了重量的控制,全班同学就我的风筝没飞起来。但是这次失败却极大地激发了姥姥的创作欲,从此兔子灯笼、狐狸冰灯、老虎挂饰相继问世,甚至后来还用纸箱子泡水后的纸屑糊了个扭秧歌儿时的大头娃娃,我还一度带着它房前屋后地晃,吓得隔壁小孩哇哇叫。
身为四川人的姥姥自然做得一手好菜,腊排骨、扣肉、川味儿泡菜都是我家餐桌上的必备菜。每年春节,我家的宴席上总会出现两碗扣肉,也就是俗称的“千张肉”,它们一碗咸、一碗甜,各自镇守餐桌的一角。咸的便是大伙儿常见的梅菜扣肉,食材选自三分瘦七分肥的上好五花肉,黄酒腌制,裹上湿淀粉铺在梅菜上,浇上特制的汁子,大火蒸透、香气四溢。甜的则用胡萝卜、南瓜等铺于碗底,浇上糖水,上面是裹了玉米面足有小指厚的瘦肉片。这两道菜在童年时期充满了我对年节的记忆,仿佛过年就是为了吃这两道菜。后来姥姥去世后,爸爸还尝试做过,可是总是把握不住精髓便也作罢,从此这两道菜再也没有出现在我家的餐桌上。
今年是姥姥去世的十年忌,我突然觉得应该写写她,不知这一世的她投身成了哪家的小闺女,是否还是那么聪敏好学,心灵手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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