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年近岁
——姥姥(二) 文/纳兰初薰
l我家的孙子辈儿虽然没有男娃,但是姥姥却把我们一个个儿的养成了女中豪杰。大概是我两三岁的时候吧,已经学会了跑跑跳跳,正是对世上一切事物感到新奇的年纪,所以姥姥送了我人生中第一只“宠物”。妈妈说她下班回家,远远地便望见我手中牵着一根绳子,边走边嘻嘻笑,嘴里还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以为我牵着哪家的小狗。走近一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我手中牵的哪里是小狗,而是一只肚子圆滚滚,鼓着大眼,一身疙瘩的癞蛤蟆。此时正被一根麻绳儿捆住前肢,一拖一“咕瓜~”,惨叫连连。妈妈赶紧扯下绳子,癞蛤蟆立时弹起,跃入一旁的沟渠不见了。我一看蛤蟆逃走了,也“嗷”的一嗓子嚎了起来。母亲回家后问姥姥,怎么弄了那么个丑东西给我玩儿,姥姥却眨巴眨巴眼道:“给她练练胆儿!”妈妈……
姥姥是个勤快人,每次回姥姥家,都会看见她带着草帽,裤腿儿挽得高高的,正在菜园里劳作。浇水、施肥、除草、驱虫样样亲力亲为,因此小菜园也被她打理得仅仅有条。菜园虽不大,但是各式果蔬种类繁多。脆生生的小白菜,紫莹莹的茄子,红彤彤的西红柿……数不胜数。西红柿在日照下生长,皮薄个儿大,汁水丰盈。咬一口,果肉起沙,酸甜的汁水盈满口腔,是太阳和夏天的味道。
每次我和其他小伙伴在外面疯跑回家,姥姥都会做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给我吃。面条儿是细细白白的龙须面,里面浮着几颗翠绿的小白菜,鸡蛋不是煎好的荷包蛋,而是散开的蛋花。金黄色的蛋花在西红柿熬成的汤汁里飘飘摇摇,就像盛开的金莲。姥姥还会随手扯下几朵丝瓜花放于面上做点缀,再将茄子切片儿裹上面糊,下锅煎成茄夹,一口面,一口茄夹,直吃得鼻尖儿冒汗,畅快不已,一顿晚餐不算丰富却是我童年时期最欢喜的时刻。
后来,我们一家人搬到了城里,姥姥却一个人留在了小镇上。母亲很多次想要接了姥姥来与我们同住,可是每回才过了三天,姥姥便摆着手说:“受不了,受不了,我回去啦!”我知道,姥姥自姥爷去世后的十多年都是自己生活,她自在惯了,日日让她生活在左邻右舍都不来往的水泥大楼里,她又怎会呆得住?
2010年8月,刚刚大四毕业的我正被找工作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却传来姥姥生病住院的消息。因为姥姥75岁以后,身体慢慢变得不好,隔段时间就会住一次院,我以为这只是很多次住院的其中一次,还在电话里跟姥姥说,让她好好养病,过年我会回去陪她好好过个年,谁知这竟成了诀别。姥姥在离自己生日还有五天的时候去了,母亲告诉我,姥姥临终时候说:“这次怕是不能了,小石榴(我的小名)她们几个都在外省,孙子辈的别叫她们回来了,耽误工作。”
我将姥姥买给我的玉坠子放在枕下,忆起刚入大学时自己拍着胸脯对姥姥说:“姥姥,您放心,等我毕业了,找个好工作,挣了大钱就给你盖一栋大别墅!”可如今……
最后我于痛哭中昏昏沉沉入睡,耳边却好像响起了幼时姥姥哄我睡觉唱的儿歌:“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缸,缸里有个碗,碗里有个勺,勺里有颗豆。”梦里又见到了姥姥,她还是那般笑容恬淡,遥遥地对我说:“小石榴,你要好好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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