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已是盛夏,公园的小径两旁,青草长高了许多,工作人员正在修剪,电剪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草叶的碎末在空中飞扬,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叶香,清新的芬芳在夏日的晨风中轻漾,阳光穿过高高的树枝间隙,静静地洒落,独自走在这一条小径上,那熟悉的草叶气息围裹着我,牵引着我,走进久远的旧时光。
也是一个这样的夏日,我坐在小板凳上,看家门口的几棵桔子树,几个月没见,已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有些青绿色的表面已泛出几缕淡黄,我想,那或是阳光留下的足迹吧。奶奶说,还需过一个多月才成熟,现在吃,太酸了。我想:一个多月,那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时光啊。这样想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这时,小伙伴燕子急匆匆跑过来,说:“一同去小溪边割猪草?”我望了望明晃晃的阳光,犹豫了一会儿说:“不想去,太热了,还有好些都分不清楚,不知道猪能不能吃。”燕子忙说:“如觉得热,我们就去大樟树下歇会儿,分不清楚,我告诉你。我们还可以采野草莓吃呢。”说起草莓,不觉有些心动,想起了前几年,有一天爷爷忙完农活回到家里,手里拎着用稻草串的几串野草莓,红艳艳的煞是惹人喜爱,我摘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真好吃。”爷爷的眼神里满是慈爱,笑意在深深浅浅的皱纹里荡漾,草莓经过爷爷的手,似乎更香甜了。
我飞快地跑进厨房,拎着一只竹篮跑了出来,篮子里有一把镰刀,我们像两只小鸟一样飞向了小溪边。小溪的水凊澈见底,不时有小鱼游来游去,溪水的旁边,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稻田,溪水两旁的青草已及膝盖,随处可见蒲公英白色的小伞随风飘荡,五颜六色的小花轻轻摇晃,近水边长满了车前草,还有许多不知道名字的植物,燕子说:“这些都是可以吃的。”没过多久,先前空荡荡的竹篮便盛满了这夏天的翠绿,有时附带着青草也进了篮子,四周弥漫着草叶的清香,夏日的小溪边从不缺野草莓,清新的芬芳中又夹杂着丝丝的甜,鲜艳的野草莓自然成了那一篮翠色里最璀璨的星星。
小溪边的那株古老的樟树,依然枝叶繁茂,苍翠挺拔,无论寒冬、无论酷暑,一如既往地为人们挡风避暑。樟树旁的井水,清澈见底,冬暖夏凉,一年四季,井水不停地汨汨冒着,却并不见溢出,禁不住让人惊叹大自然的神奇。我们赤着脚,在溪水里嬉戏,脸上的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溪水,银铃般的笑声在溪水间回荡,久久未散。
一个春天的清晨,教室里传来琅琅的读书声,班主任彭老师大踏步走进教室:“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读书声戛然而止,“这个星期五,我们初二年级去萍岛春游,野炊!如果下雨就往后计划了。”同学们都欢呼起来,老师紧接着列出一张需带用品的清单:铁锅、锅铲、盆、碗、米、菜......“全班按座位分成四个小组,每组自己分工。”于是,这周余下的几天就在期盼中度过,只希望时间走得快一点,周五不会下雨。
星期五,阳光明媚的一天,我们排好队,背着锅、碗、瓢、盆,从学校出发。一路上,桃花盛开,蝴蝶、蜜蜂在花间飞来飞去,笑声、歌声、夹杂着锅、碗碰撞的叮当声,好似一曲春天的交响曲。走了约两个小时,终于到了,我们都累得走不动了。我坐在沙滩上,静静地欣赏眼前美丽的风景,小岛四面环水,潇水和湘水在此汇合,眼前青青翠竹,高大的树木,枝叶苍翠,不知种于何时,“萍洲春涨”今天是无缘见了。这时彭老师走过来,大声说:“同学们开始做饭,男同学去提水,女同学煮饭。”大家都笑起来。我们用铲子刨开湿湿的沙土,连同上面的青草也一并刨了起来,挖一个小小的土坑,再堆放几个鹅卵石,将锅放在上面,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青草芬芳,仿佛穿越时空而来,我出了一会儿神,梅拍拍我:“走,我们去那边拾些干树枝过来。”不一会儿,袅袅的炊烟便从岛上升起,在云水间缭绕。
多年以后,再去回想,不知年少的我们,那时使出了怎样的浑身解数,将饭菜煮熟的。那淡淡的青草气息,幽静的小岛上徐徐升起的炊烟,还有那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终是永久地留在了记忆深处。
一个深夜,梅发来照片,是一张小学毕业的合影,我立刻认出了梅,长长的辫子,稚嫩的面庞,梅问:“玲,我找了许久,都没见你的身影。”我哑然失笑:“初中时我们才开始在一个班呢。”于是,长久的沉默。
曾经年少的我,只希望时间能快点儿走,如今却常叹“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在无涯的时空里,我们相遇,在有涯的人生里,心怀珍惜。在某一个清晨或黄昏,蓦然回首,才发现你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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