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飘飞的柳絮

从屋里走出来，像是要摆脱桎梏，找一块安静的地方去。

来到南园桥头，欲从旁边的一个阶梯口下到河堤边的绿化公园，刚走到不到阶梯一半的一个拐弯平台，被一阵一阵乱飞的柳絮阻拦，让我停住了脚步。只见从下边河堤上的柳树的柳丝间飘散出无数的一团团的白絮，像是隐藏在林间的千军万马，齐齐地奔涌而出。风大些就更多更密更快，风小些就慢如游丝轻缓地降落。犹如雪花自由地飘舞，多得难以计数。站在阶梯上望着不断飘起的柳絮，像是特意让迁徒的藏羚羊越过铁道路口，实际上，我是怕柳絮吹到头上，沾到满身都是。

我想等风停了，没有柳絮时再走下去，可是一棵树上有多少柳絮啊，看样子，这两日正值柳絮老熟的时候，一时半会那里会歇尽。我便以为满天的柳絮使得我找不到一块清静的地方而恼人了。

于是抬起脚步，冒着千万的絮林走下来。或许总有一块地方没有柳絮吧，我心里这样想着，没有停步地沿着小径一直往前走。只见小径旁的小草身上裹着一层白絮，仿佛是陷入了一片白色的糖沼，被温柔束缚得难以拨脚。

再往前走，柳絮更是不离左右。它们离开了柳梢，像获得了自由，上下左右地腾突奔跑，永远不想停下来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想抓住一朵柳絮，刚一伸手，它就一猫腰，灵巧地溜掉了。既然不愿让抓住，我就摊开手掌，等待着它飘落到手上。我总是痴心枉想，它们并不随我的意。好似刚要落在掌上，将及未及地又飞离了。

真是恼人的柳絮啊。我几乎找不到一个没有柳絮飘飞的地方了。

走过一个半圆形的场所，在石头围砌的台阶上，我想起那天走过这里时，有个二三十岁模样戴着眼镜的女子坐在那里捧读，那时我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熟识的某个同学，看人家没有停止学习，便因自己的荒废而羞恼起来。今天空空的，那里并没有一个人。再往前走，柳絮似乎少了些，似乎暂止了行军，停息了飞扬。眼前是一个小路茬口，路中间有一块光洁的石头，也是在那天，有个老婆婆坐在这块石头上跟家人打电话，看她衰老的身体，精神却是不错，记得她说着“稳定”字样的话，我猜想老婆婆年轻时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吧。石头上现在也是空空的，老婆婆也不知在哪里。我就走过去，在这块石头上坐下来。

阳光照在身上，温暖得让人不自在。刚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听见屋后山林熟悉的虫鸣声。这种叫不出名形容不上的鸣叫声，却是乡村四五月间时令的明显表现。等再热些，就是蝉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