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钰与陆军相识的那年十七岁,是在县城一中高一开学的军训课上。新生军训课教官点名时,喊完李美钰然后喊陆军,让美钰下意识地以为军训还要分兵种唬了一跳,所以记住了这个男生。陆军个子高挑,身型匀称,一张古铜色的脸五官周正眉清目秀。美钰是朝鲜族,皮肤白净,细眉圆脸,个矮微胖。美钰是那种给人感觉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耐看且性情温顺的女孩子。
美钰是家中长女,还有一个小三岁的弟弟。父亲李龙哲在县城开了一家很大的朝族饭店。美钰从小就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加之生活优越,父母一直都倍加呵护和宠爱,到高中后对她更是事无具细。陆军是家中独生子。父母原是县城国有企业职工,在陆军初中毕业那年,具体说是2005年5月份,一同被国家买断工龄下岗。之后父亲外出打工,母亲为照顾陆军上学就在县城打打零工。
美钰从认识陆军开始心底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情愫。那是一种少女情窦初开时,对朦胧爱情里爱与被爱的渴望与幻想。怀里揣着一颗少女心的美钰,眼中认为的白马王子或许就是陆军这样,举止有度、衣着朴素。男孩子可能对于情爱的萌动较女孩子有些愚钝。陆军是在高二开学后,才注意到美钰看他时,美丽双眸里所袒露的柔情蜜意。
两人在班级里都很沉静,不闹的那种。别人都胡闹疯玩的时候,两人会坐一起静静的看书。回家的方向相反,美钰家城北新区,陆军家城南老区。晚自习不上的时候放学早,陆军会陪美钰走一段。城南通往学校的路旁有座公园叫红枫园,每次去都会停留一阵。
园子占地约有四公顷,绿化以五角枫等彩叶树种为主,间或有山槐、白桦、樟子松等高大乔木,辅以低矮的灌木和花卉,给人感觉整体看来高低错落有致、色彩层次分明、自然和谐统一。一条小河蜿蜒穿过园子,河畔有多座张拉膜防雨亭。园中有多条步道,曲径通幽处大多设有木制凉亭。每到园里二人都会呆上好一阵子,或聊点闲话,或看会书,偶尔抬头对视,彼此的眼里都映着对方,又都含着无限温柔。有时陆军也会故意逗她,惹得美钰起身追逐着打他。陆军会故意让她撵上,虽拳不落空却毫无气力落在陆军身上。每次来到这里,总会腻到天黑才各自回家。
这天放学早,俩人还是象往常那样,一前一后走在去往公园的路上。渐渐地离开学校快到公园,美钰小跑着撵上陆军在他胳膊肘处轻轻拧了一下,然后快步向前跑去。陆军几步就窜到前面并立在她的身前,美钰不及收身一头扑到陆军怀里,陆军顺势双手环住了美钰。此刻,贴得如此近的两颗心,咚咚、咚咚之声如擂鼓般响起来。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落在了陆军清秀的脸上。俩人在突如其来的惊惧中如惊兔般瞬间跳了开来。只见一名中年妇女紫涨着脸,怒目圆睁地站在二人侧身位置,正扬起右掌欲再次向陆军脸上挥去。美钰在旁见状忙伸双手拽住中年妇女的衣袖急切地喊道:“妈妈,妈妈,你别打人家,要怪你就怪我。”又扭转身晃动脑袋对陆军喊:“你快走!你快走!”陆军僵立在原地,如同被电击中后身体直挺,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惊惧中缓过神。美钰妈见姑娘护着这小子愈加来气。双手奋力挣脱美钰仍旧挥起手掌打向陆军。这时美钰急得哭了起来,对着陆军又大声喊道:“陆军,你快走!陆军,我没事的,你快走!”陆军这才如梦方醒般捂着左脸颊,跳着脚向来路奔去。看高个子同学已跑远,气急败坏的美钰妈把挥起的手掌拍在美钰后背,并连声骂道:“小死丫崽子,不学好,搞对象,麻溜跟我回家,看你爸怎么收拾你。”然后拽着美钰就往家走。
这可能是陆军18岁以来最黑暗的一天。仿佛是晴空万里之际,突然之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陆军被从外到里浇的透心凉。到家时,双腿兀自还在抖个不停。庆幸母亲没回来呢,否则看陆军失魂落魄的样子,定会喋喋喋不休问个没完。于是陆军那颗缩紧的心一松,一头栽倒床上。陆军双手攥拳,两眼紧闭,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美钰被父母责骂的画面。
美钰和妈妈回到家中,父亲在饭店还没有回来。妈妈不依不饶的审问着美钰。美钰只好吞吞吐吐地和妈妈说了两人互生好感,绝没有做其它错事,而且更没耽误学习。美钰说一句,妈妈就骂一句。等美钰说完,妈妈哭了起来。美钰不敢哄劝妈妈,弟弟见此情景早己溜之大吉。美钰虽被母亲拖拽着回家,却惴惴不安地担心着陆军。
当晚父亲回到家,已是半夜。打开房门进屋,以为媳妇孩子都睡下了,便轻手轻足地进了卧室。灯点亮后,看到美钰妈仰躺在床,美钰则俯身趴在床角,顿时吓了一跳,以为两人昏迷了。房子近期刚装修完稍有些气味,虽说材料都有合格的检测报告,但还是怕装璜材料含有毒物质,平时总开门开窗通风。听到他进屋开灯,娘俩都惊醒一起瞧向他。李龙哲凑到娘俩近前,细瞧娘俩脸上都留有泪痕。美钰妈挺身坐起,红肿着眼睛对李龙哲说道:“你大姑娘不好好学习,处上对象了。我今天去接姑娘的时候,看到她被一个小子搂抱在怀里。”说完恨恨地瞅向美钰。
李龙哲在县城有些名气,既开着生意不错的饭店,还是个体工商协会副会长,虽然副会长很多,毕竟在外还是很有脸面的。美钰可是他的金枝玉叶啊。听完美钰妈说的话他恼羞成怒,伸左手上前去抓姑娘头发,右手高高扬起作势要打,举了半天又徐徐地垂下。两个孩子,大姑娘只被妈妈打过,自己从来没动过手,儿子可是没轻揍了。李龙哲问美钰:“那小子是谁?是同学吗?你可真让爸爸伤心啊!”美钰妈说道:“原来我也不想打你姑娘,但咱家这小丫崽子不向着我,护着那小子,一直拦着我,真把我气急了。”美钰道:“爸妈,你们真想听我说,我就说给你们听,不想听,我也不掰扯了。”说完蹲在地上,头沉到双膝下,又哽咽起来。美钰爸说道:“你也不用哭就说怎么办吧,没考上大学前,我是坚决不会让你处对象的,你也不用痴心妄想了。你现在就给我写下保证书,保证今后不处对象了,要么我明天就给你转学。再不听话,我就去找到那小子打折他腿,你给我说话!”美钰见此情景,知道挣扎也无济于事,于是抬起头对父母说道:“我保证上大学之前不处对象了,你俩放心吧!”
接连两天,陆军没来学校。美钰不由得担心起来,在心里设想了很多种情景,心始终悬着。第三天在早自习的时候,美钰看到陆军来了。但随后就被班主任老师叫了出去,半天才回来。陆军看上去憔悴得很明显,一副无精打采恹恹的样子。在下课的间隙,美钰偷偷给陆军塞了一张纸条。陆军四顾无人后展开纸条,上面写道:你还好吗?为什么两天都没来,我很担心你!!!是因为那天的事吗?你家里知道了吗?我已经向家里面保证了,在上大学之前不处对象了。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非常难受。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呀!希望我们俩心里都装着彼此,是海枯石烂心不变的那种。我现在最大的祈盼就是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放下这件事,将来一定要考上一所好大学。无论将来如何你若不离,我必不弃!’陆军看完手垫着头趴在课桌上,眼泪扑漱漱掉落,滴到鞋面上。心中充满感动、失落、无奈、不舍、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美钰爸妈第二天来学校找到了班主任老师。在美钰妈的描述下,班主任老师很快确定那就是陆军。美钰父母恳请班主任老师对这个男生进行管教,如若不听从管教,他们就要去找男生家长。而且当时就要去找陆军理论一番。班主任老师说陆军没来上课生病了。最后老师也很诚恳地说,陆军是个好孩子,也很听话,虽家境一般,但学习很用功上进。至于早恋这个事他一定会管。听班主任老师这么说了,美钰父母也认为只能先这样了,才略略放下心离去。
那天晚上陆军发烧了,梦里说着胡话。妈妈叫醒陆军给他服了药。第二天陆军向妈妈撒谎说自己还很难受,头昏脑胀,不想去学校,想让妈妈去学校给他请假。妈妈问陆军用不用去医院,陆军说不用,一会儿再吃点药就能好的。于是妈妈在上班途中顺路去学校给陆军请了假。连着两天陆军都以这种理由没有去学校。
打那以后,俩人也偶尔说上几句话,但更多的时候是用眼神去做心有灵犀的交流。各自把彼此的思念隐藏起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学习上。美钰妈,隔三差五来到学校了解情况。听到俩人目前保持的状态很满意,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慢慢的放下来了。
高考后学校放榜,陆军考上了本省重点大学,美钰则考上临省的一所普通高校。陆军父母特别高兴,为儿子考上重点大学,举办了一场升学宴。宴会当天,美钰来了。美钰特意给陆军父母带了一份礼物,那是两盒高档滋补品澳洲深海鱼油。陆军很郑重地把美钰介绍给了父母。陆妈妈喜出望外拉着美钰不住地仔细端祥,问东问西。美钰红着脸,有些紧张双手不断地搓着衣角。陆爸更是眼角眉梢都是笑。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美钰把陆军的详细情况说给了爸妈。两人听后都一个劲儿摇头。因为知道了陆军家庭很普通,他们不希望女儿将来过去受罪。但是在美钰坚定的眼神里和决不接受否定结果的坚持下,爸妈终于有条件的地妥协了。妥协的前提是陆军一定要有所作为,他们认可后才同意美钰嫁给他。美钰听到同意可以先处着已是万分高兴,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陆军,听到消息后的陆军心都飞翔了。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相处的每一天,两人都恨不得把时间重新定义,改为48小时最好是72小时,巴望着太阳不落山。最长去的地方还是红枫园。两人到公园里去说说话、散散步。累了或是倚坐在凉亭里看远处的云卷云舒,或是躺在长椅上,头顶着头听陆军唱歌。美钰非常爱听陆军唱歌,然后陆军就一首一首地唱给美钰听。一天美钰从长椅上坐起来,俯身看陆军眯着眼、微蹙着眉、一张一翕的嘴唇露着齐整白净的牙齿,轻轻慢慢地哼着歌。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投射到陆军的脸上、身上,不断地躲闪游移。美玉看着看着不觉目光渐渐有些迷离。一首歌将要唱完,陆军微微睁开眼睛,见美钰正巧对着自己。美钰恰在这时俯下身子,把自己滚烫的红唇印在了陆军的嘴唇上面,美钰的一头秀发完整的把两人包裹在长椅里。
陆军在假期的晚上去KTV做服务生。每天晚上的工资是50元,客人若给小费,自己就偏得了。在结束打工的那天,陆军去商场买了一模一样的两部手机。
夜晚陆军约美钰到公园,牵着美钰的手长情告白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让这部手机陪伴你。无论晨昏,你都会收到我的问候;无论刮风下雨,你都会收到我的关怀;无论你身处哪里,你都长驻我的心里。请收好今晚的月光和我想你。在离开你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会在心里千万遍地呼唤你的名字。你终将成为我生命的全部,一定要为我珍重你自己。等着我携手与你,相伴相依,永不分离。”月光如水般倾泻到整个园子,洒落到美钰扬起的脸,犹如一朵静静开放的水仙花,清纯娇嫩。在陆军的眼里,美钰是那么美。美的纯洁干净,不容亵渎。美钰摩挲着陆军拿手机的手,心中涌起万分的不舍。可离别就在眼前,美钰的眼泪更是不由分说地溢出眼眶。
大学生活开始了。陆军从初来乍到时的紧张兴奋,逐渐地变得忙碌起来。但每天都会如约与美钰通话,发信息,时常倾诉相思之苦。脱离了县城那块狭小地域,他们都来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在这里彼此都结交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同学。没有了繁重的课业,闲暇时间就显得格外多。美钰迷恋上了跑步,她想通过跑步这种锻炼方式,让自己变得更苗条,让陆军更喜欢自己,同时也让自己变得更俊俏。美钰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在大学的运动场跑一个小时。一个学期下来它便能够轻松地单次跑下十公里。跑步给她带来了外形的变化,身材苗条了许多。由于她的性格使然,在她所接触的众人里,人缘极好。辅导员很欣赏她,给她推荐了很多社团组织。最后她选择去了系里的体育部。体育部总共七人,部长是本系大三的师哥叫林飞。林飞二十二岁,家在本市。林飞是那种外形俊朗,体格健硕,性情刚毅,乐于助人的男生。女朋友是他的同班同学,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女生,名字叫陶奕然。
体育部的主要职责就是组织本系的体育活动,参加校级举办的各种赛事。在体育部与大家共事后,美钰很勤快有事没事早早就到部里收拾卫生,部里的杂事、外事、琐事美钰也都争抢着去做,大家也对这个小师妹很是疼爱有加。
大一期末考完试,陆军来到了美钰所在的学校。因为美钰所在学校考试比陆军学校晚,所以陆军考完试之后就来到了美玉所在的学校,一来等她考完试一起回家,二来也为到她的学校看看。因为美钰男朋友的到来,部长林飞特意组织了一个饭局。体育部的七个人,加上陶奕然,还有美玉的寝室闺密杨佳妮。
在陆军来到的当天晚上,他们去了学校附近重庆德庄火锅。席间林飞和陶亦然对陆军和美钰的恋爱史很感兴趣,不断地催促他俩给大家讲讲恋爱经过。美玉不断瞅向陆军一脸的红晕。陆军说道:“我们是高中三年的同学。美钰温柔善良,我很庆幸在这一生当中,这么早就遇到了那个最对的人。在这里我要感谢在座的各位对美钰的关心和爱护,谢谢大家。也希望大家在将来有机会到我们所在的县城去做客。”林飞听完站起身说道:“今天见到陆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们今天见到本人才相信美钰找到了真正的爱情,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人生当中,都身体健康,事业有成。更是在这里在我们的见证下,衷心的祝福两位今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接下来陆军被大家劝了很多酒。本来不胜酒力的陆军没等宴席结束就趴在了桌子上。最后,美钰在林飞和同伴们的帮助下安排陆军在附近的宾馆住下。
第二天美钰来看陆军的时候,陆军还晕头胀脑的没有起来。美钰嗔怪他不应该喝那么些酒。说林飞的酒量大的惊人,十个陆军也不是他的对手。听得陆军只有苦笑。接下来的两天,陆军四处闲逛,直等到美钰考完试,两人一起回家。
假期,陆军第一次去了美钰家。美钰的父母都在饭店,只有美钰和弟弟在家。弟弟见陆军来了,借口找同学有事,便出去了。整个下午陆军和美钰都腻在房间里。临走时在客厅,陆军嗅到了一丝轻微的气味,像是油漆的味道。陆军便问道:“家中装潢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有装修的味道呢?”美钰说道:“可能是我在这个环境里呆的时间长了,我倒没觉得。”然后陆军也就没在意,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美好时光总是会在人们不经意间匆匆掠过。人生百转千回后,心之所想,皆是过往;眼之所见,皆为遗憾。
大二开学后,美钰参加了人生当中第一个马拉松。由省会城市举办的国际马拉松赛事。体育部就林飞和美钰参加了。美钰坚持跑完全程,用了四个多小时。林飞以前参加过二次所以很轻松地完成了比赛,用了不到四个小时。
从跑完马拉松回来之后,美钰就一直略感疲惫。上课有时打不起精神。她以为是因为跑马拉松累的,也没有太在意,以为过几天就会好,也没有和别人说,特别是陆军。过了几天,体育部组织大一新生进行体能训练。体育部要求工作人员在没有特殊情况下全程参与。虽然美钰觉得身体状况不好,但还是有雨点头答应了。大一新生训练当天,有一个项目是五千米长跑。林飞跟美钰说让她陪跑,美玉也没犹豫就答应了。大一新生当中能跑五千米的大约50人,美钰作为领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发令枪响后,率先跑了出去。赛程未过半的时候,美钰就被一些体能素质好的学生超过了。美钰虽然身体状态不好,但还在咬牙坚持。离终点越来越近,美钰觉得自己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身形也变得踉跄。长跑队里的人,谁也没有在意她。而在场边的林飞,陶奕然和杨佳妮,都看到了美钰的状态不对,都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呼,想起身过去。由于美钰在队伍当中隔着许多人,没办法过去把她拦下。就这样三个人,眼睁睁看着美钰扑倒在地。林飞大声喊陶奕然去叫校医,一边喊着让围着美钰的大一新生让开。林飞跑过去抱起美钰,看到她脸色惨白,鼻子流血,便急忙抱着美钰跑向校医。校医从急救包当中取出棉球,塞住美钰流血的鼻孔,吩咐林飞马上送美钰到医务室。
当美钰醒来,是在省医大一院的观察室床上,床旁边坐着杨佳妮。醒来的美钰很虚弱,对杨佳妮歉意的一笑说道:“对不起,害的你们担惊受怕了。”杨佳妮说道:“美钰,你可吓死我了。林飞和陶奕然刚刚回去了。林飞说等他忙完了回来帮你去取检查结果。”美钰说道:“谢谢你们了。我还是觉得前几天跑马拉松累着了,应该没有什么事的。”杨佳妮说道:“你快别说话了,你都贫血很厉害了,好好休息休息吧。”美钰说道:“我想下地走走。你过来扶我一把。”杨佳妮没办法起身扶着美钰坐直身子。美钰挪动双腿到床下用脚去够鞋子,杨佳妮蹲下身子帮美钰把鞋穿上。美钰双手撑床起身站立,将将站起随后又跌坐回床上。美钰对杨佳妮说还是有点头晕,先坐一会儿。呆了半晌,美钰缓缓起身,在杨佳妮的搀扶下试探着迈腿向前走了几步,才好了一些。美钰对杨佳妮说道:“你看没事了吧,我们可以回去了。”“那我先给林飞打个电话吧。”杨佳妮说到。美钰说别麻烦林飞了,我没事你听我的。杨佳妮无奈的摇摇头,扶着美钰走出了观察室。
当林飞忙完了系里的活动,回到医院时,已不见了两人。知道应该是回去了,就去了检验室取结果。取了CT片子和检验报告,林飞去了内科医师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一位约有30多岁年纪带着高度近视镜的年轻医生。他接过林飞递过来的CT片子和检验报告,看了半天。然后对林飞说:“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林飞看到大夫的胸牌上写的名字是王青宇。林飞说道:“她是我的学妹,我们是XX大学的学生。”王大夫说道:“哦,是这样。那我简单的和你说一下她的病情,但是一定要通知她的家长。因为根据这些还不能最终确诊,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林飞听完心里一怔,忙说道:“王大夫,很严重吗?”王大夫说道:“根据CT片子和血液的检查报告,初步判断应该是白血病。”林飞听完脑袋嗡的一声,顿时有点傻了。王大夫看到林飞这样表情以为他们是情侣关系,说道:“你最好马上通知女孩的家人来领她再做进一步的检查。”林飞拿着片子和检验报告,木然的走出了医师办公室。此时,林飞心中万分后悔让美钰参加五千米长跑。
林飞回到学校,没有先去美钰那而是去了美钰辅导员办公室。林飞把美钰的情况和辅导员详细说了。辅导员听完后马上说道:“那我们马上联系美钰的父母。”
辅导员在电话里和美钰的爸妈没有讲的那么严重,只是说美钰跑步的时候摔倒了,需要他们过来给美玉做进一步的检查。两人听完急忙给美钰打电话询问,美钰怕他们担心就说没事,两人还是赶紧把饭店关了,驱车就往美钰所在的学校赶。到美域所在的学校已是晚上,美钰爸妈直接赶到了美钰宿舍。推开房门只见美钰躺在床上,对面床上坐着两个女生,正和美钰聊天。见到爸妈来了,美钰也很惊讶的想直身坐起微一挺身又躺了回去。两个女生也站了起来,齐声叫叔叔阿姨好。美钰爸妈对两个女生点点头,径直走到美钰床前问道:“怎么回事?辅导员给我们打电话说你跑步的时候摔倒了。在电话里让我们过来领你去检查。你还唬弄我们没事。”美玉安慰父母道:“真没事的,我只是前几天跑了一场马拉松,之后有些累着了。”美钰爸这时掏出电话给辅导员打电话问辅导员在哪里,对方告诉他说还在办公室,美钰父亲说好我现在就过去。
在辅导员办公室,林飞也在。辅导员对美钰的爸爸说:“这是林飞我们体育部的部长,他送美钰去的医院陪她做的检查。大夫和林飞说了检查后的情况。”之后林飞就把在医院医生和他说的话对美钰爸讲了。美钰爸听完仿若整个身体跌入冰窖,浑身冷的抖起来。
第二天,美钰爸妈领着美钰去医院做了全面系统的检查,检查的最终结果还是王大夫的初步诊断白血病。美钰当听到确诊结果有如晴天霹雳,继而万念俱灰。爸妈背着美钰,偷偷哭过多次,但在美钰面前爸爸还是故作坚强,母亲眼里全是怜爱和哀伤。此种情况下,美钰让爸爸去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并转院到本省的人民医院血液科进行治疗。
陆军连续几天给美钰打电话都隐隐觉得美钰像是生病了,声音显得有气无力,话语也很冷淡。陆军一再追问美钰,只是说跑完马拉松后身体没恢复过来,让陆军放心,她没有事。陆军虽然担心,虽然有猜疑,但隔着这么远,他也有心无力。在此期间,他也给林飞打过电话。美钰叮嘱过林飞不要告诉陆军实情,所以林飞也只能按照美钰的说法回复陆军。
回到本省的人民医院进行治疗,美钰的情绪更加低落了。急性髓系白血病虽然不是最凶险,但是也让人无法面对,难免悲伤厌世。有时陆军来电话,看到电话上备注的我想你美钰就会流泪。刚刚攥到手心里的甜蜜幸福,此刻却被命运捉弄,轻而易举地要将之拿走,也许今生都不会再享有,可能人生也就此终结。想到这些美钰连治疗都有些抵触。
周六陆军因家中有事回到县城,忍不住去了美钰家。敲了半天门没开,正自疑惑时对面房门打开,从门缝处伸出一颗小脑瓜问道:“你找谁?他们家现在没人。”陆军问道:“小朋友,你知道他们家里人去哪了吗?”小孩子答道:“不知道,我就知道大哥哥去了他的姥爷家了。”这时屋里有人问道:“你要找谁?”陆军说道:“我是美钰同学,我是来看看叔叔阿姨的。”屋里人说道:“哦,他们去省人民医院了,好象美钰生病了。”陆军听屋里人说完连忙问道:“您知道他们在哪个病房,得的什么病吗?”“不知道啊!他们走的急没说上几句话,倒是李美实前几天和我说,他姐是得了白血病,好象因为家里装潢弄的,他现在都不在家住了,去他姥爷家了,也不知道这孩子说的是真是假。”屋里人说完叹了口气。陆军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双手急忙抓住楼梯扶手,这才稍微镇定了一下说了声谢谢,见小孩早把门关上,便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台阶往楼下走。
出了美钰家小区需要穿行一条马路。陆军机械地直着身子往前走,快挪到马路中间时,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女士骑着电瓶车从陆军的左侧驶过来。她以为前方的人看到她了,就想加速在行人前面过去。而陆军压根过马路就没有往两边看。就这样,陆军被她重重地撞倒在地,这位女士也连人带车栽倒一旁。女士小腿轻微擦伤起身破口大骂。待走到陆军身旁,见他额头尽是鲜血,忙止住骂声,从地上捡起挎包,掏出手机打了120。陆军这时一只手拄地,一手摸着额头慢慢的坐起。睁开被血水迷漫住的眼睛,对中年女士说道:“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走神了。如果您没有什么伤的话,就请您走吧,我没事儿,您不用管我,我缓一会儿就走。”中年女士连声问道:“你没事吗?真的没事吗?我已经打了120。车马上就会到,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陆军说道:“我真的没事,您放心,您走吧!”说完爬起身,踉跄着向马路对面走去。中年妇女这时扶起车,试试车还能骑。于是便慢慢的跟着陆军走了一会儿。感觉这个人好像没什么大事,就悄悄骑车走了。
陆军就这样满脸血污回到家,把妈妈吓了一大跳。妈妈大叫大嚷撵着陆军,让他去医院。陆军没办法,到家附近的小诊所做了简单的处置。好在身上几处都是擦伤,只有右侧额头有一道很深的口子。擦伤的地方上了碘伏,那一道口子处置后用纱布做了包扎,缠了绷带。回到家,妈妈一再追问他出了什么事情。陆军拗不过母亲的一再追问,便和妈妈说了在美钰家邻居那听到的消息。妈妈顿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妈妈见陆军一直默不作声便开口说道:“美玉一直瞒着你,她也是怕你跟她着急上火。但是这孩子得了这个病,将来可怎么办呢?你回到学校就马上去医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打电话告诉我。”陆军听妈妈絮絮叨叨说着这些话更觉烦闷,侧转身子朝向墙面便不再言语。妈妈也知道没法再聊下去,就唉声叹气地离开了陆军房间。
陆军现在心里装着满满的心疼。心疼美钰知道病情后那种悲痛欲绝的心境;心疼美钰得病后身体所经受痛苦折磨;心疼美钰得病怕他为她担心而隐瞒实情,还对他强颜欢笑。想到这些,陆军痛苦的不能自已。
当心绪稍稍平复后,陆军给美钰发了一条短信。“我最最最亲爱的美钰: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最最最亲爱的美钰,请你一定要原谅我现在没有在你的身边,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对你的疏忽大意,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是世上最爱你的人。我最最最亲爱的美钰: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当美钰看到这封短信的时候,哭成个泪人。
第二天的下午,陆军头缠绷带出现在省人民医院血液科13号病房的时候,美钰的爸妈都吓了一跳,美钰也大吃一惊。经过一周的治疗,美钰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身体各项指标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脸色也好看多了。陆军对美钰爸说:“叔叔,您若是对我放心的话,阿姨可以白天照顾美钰,晚上我过来照顾美钰,让阿姨休息,您若是回家处理饭店事情可以放心回去。”美钰没等爸爸说话抢先说道:“爸妈,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和陆军说几句话。”爸妈两人互望一眼,然后相继出了病房。病房中两张床。除了美钰,还有一个叫小娟的八岁农村小女孩,由妈妈陪着做第二期化疗。
看到爸妈出去了,美钰对陆军说道:“原谅我对你的隐瞒。我是不希望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好。未来,还有没有未来?或许人生的路走到现在就戛然而止,也未可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痛苦难受的样子,我也不想让你陪我继续走下去。”美钰倚在床头,双眼又流出眼泪来。陆军半蹲在床边,对美钰说:“我原谅你之前的所有胡思乱想。但美钰你可听好了,从我踏进这个房间的那刻起,你就休想把我从你这段人生当中撵走,除非我死在你的面前。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长,你就是那个今生让我最想要温柔对待的人。”说完拽着美钰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又缓缓道:“你可知我的这颗心现在怎样了吗?要剜出来给你看吗?”美钰不再说话,把头扭到一旁,兀自流泪。
爸妈就在门外,时不时从病房的窗户向里窥探。见二人不再说话,都在流泪,爸妈在门外也伤心不已。过了一会儿,爸爸对妈妈努努嘴示意让她去房间内把陆军叫出来。陆军和美钰妈一前一后从病房中走出来。来到病房外,美钰爸对陆军说:“美钰现在虽然是初期,病情还不很凶险,但是接下来要走很长的治疗之路,而且都不保证能治愈,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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