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突如其来的想念,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祭奠。
朋友圈中有人感慨:曾经的追风少年,变成油腻大叔啦,配图是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唤起他记忆可能是这张旧照片,或是突然在镜子中看到自己日渐沧桑的脸,又或者是书里的某段文字,电影里的某个场景。总之,人在临近中年的时候,都会变得极其敏感。可能是因为,青春活生生地在眼前死去,我们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人生中总有许多可遇不可求的美景,于冯唐来说,是“此时此刻的云,二十来岁的你”。于我来说,是一部部动人的电影。
看完岩井俊二的电影《情书》,我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曾经翻开过那本同名小说,并被书中的故事吸引。也庆幸自己刚读过朱生豪先生的情书精选集《醒来甚是觉得爱你》,看了数百封情书,重温了车、马、邮件都很慢的时代的喁喁情话。那个年代,爱情很真。当然最值得庆幸是,我在这个年纪,点开了这部电影。
这部由日本新生代最受瞩目的导演岩井俊二所执导的爱情电影,由当红偶像中山美穗,柏原崇主演。内容讲述一位少女渡边博子在未婚夫藤井树攀山意外丧生后,无意中得知他中学时代在故乡的地址,于是寄了一封明知不会有回音的情书到那里,但意外地却收到回信,原来是一位与她已故男友同名同姓并且曾是同班同学的女孩,女藤井树收到,并回了信。
现任男友秋叶为了让博子走出伤痛,决定跟博子一起去小樽找女藤井树弄清真相。在路上博子却偶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女藤井树与自己的样貌长的十分相似。这让博子不得不怀疑,自己或许只是一个替代品。
回去后,博子请求女藤井树向自己讲述男藤井树中学时代的事。在女孩的娓娓道来中,牵出了一段被尘封的暗恋。
爱情可能萌发于一场美丽的误会。
彼时,他和她同班。因为俩人同名同姓,没少被同学捉弄。做值日的时候,有人故意将他们分为一组。在选举班干部的时候,有人故意写“藤井树爱藤井树”这样含糊不清的纸条,并对着全班同学念出来。被同学这般捉弄,让她觉得跟他同名简直是一场噩梦。被同学当众起哄,她觉得难堪,趴在课桌埋头痛哭。他走上讲台,跟那个带头起哄的小子厮打了起来。说不清楚,他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小时候不懂爱情,不善表达,只是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让喜欢变成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俩人被刻意安排,共同担当图书管理员。她在岗位上记录、整理,忙的不可开交。而他,风轻云淡,倚在窗台前,在明媚的阳光下,安静地看书。更可恶的是,他专借一些无人问津的生僻书,为的只是在每一本书的借书条上写上他的名字。感到厌烦的她对他说了一句,你是傻瓜呀。他却笑了笑,乐此不疲。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美,跟她在一起时,无论做什么,周围的空气都会变的很甜。
英语考试结束,他俩拿错了试卷。明明他的成绩很差,分数差别明显,而他却似乎浑然不知,还在试卷背面,自顾自地涂鸦。放学后,她去车棚等他想要换回试卷。等到夜深人静他才缓缓出现。她说,试卷拿错了,换回来。他说,是吗,然后让她卖力地转着脚踏板发电,借着自行车灯微弱的灯光,查看试卷。她说。你能快点吗,我手臂已经很酸了。而他却蹲在一边恍然大悟,原来Break的过去式是Broken啊。她无语地说,喂,现在可没时间给你对答案。他说,灯光太暗了,转快些。
如果你真的喜欢过,就会理解那些故意为之的试探,以及莫名其妙的脾气。
隔壁班有个叫大井的姑娘喜欢他,却不敢表白。她去帮大井问:你有女朋友了吗?有喜欢的姑娘吗?有吗?他很不耐烦地回答:没有!她高兴地告诉大井,想促成这段爱恋。但是,大井失败了,而他气呼呼地走过她的面前,摔门而去。
喜欢是捉弄。是在千万人之中,我想让她注意到我。于千万之中,我的眼里也只有他。
她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他也骑个自行车半路杀出,顺手把一个纸袋子扣在了她头上。他腿脚受伤,无法参加学校运动会,却固执地拖着缠满绷带的腿跟其他运动员同跑,最后两人撞倒在跑道上。而她远远地在观众席上用相机关注着这一幕,可当闺蜜问她看到了吗的时候,她心虚地回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因为年纪小,所以喜欢的很纯粹。也因为年纪小,所以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这就是为什么,小时候更容易产生遗憾。
因为父亲的意外离世,她不得不旷课一段时间。他来找她,问她为什么没去上学,顺便让她帮还一本寒假前借的书,书的名字叫《追忆逝水年华》。她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还,他说自己不能去。她问,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
当她重回校园,看到他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瓶子,瓶子里插着几朵菊花。同学告诉她,他转学了。而桌子上的菊花,是班里几个男生恶作剧。她心里突然变得烦躁,走到他的桌前,将花瓶恨恨地甩在地上,然后离开教室。她去到图书馆,将那本《追忆逝水年华》轻轻地放回书架。
从此,他们再也没有彼此的消息。
博子请求她,去拍些曾经学校的照片。她走在昔日的校园,往事一幕幕浮现。她走进昔日的教室,遇见了昔日的老师。她们一起走进昔日的图书馆,遇见了一群跟曾经的她和他年纪相仿的同学。老师将这位学姐介绍给同学,同学们在底下窃窃私语:“原来你就是藤井树啊”,原来她毕业以后,后来的同学们发现图书馆里很多的书中,都夹着一张名为藤井树的借书卡。在诺大的图书馆,寻找名为藤井树的借书卡已经成了她们的游戏。截止今天,她们已经找到了87张。
她看着那一张张写着藤井树三个字的借书卡,跟同学们解释,这个不是她写的,而是当年一个男生的恶作剧。同学们激动地问,那他一定很喜欢学姐你吧,不然为什么要写这么多你的名字呢。她慌乱地想解释,这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他的名字,但似乎很难说的清楚,只好作罢。离开的学校的时候,老师问她,那个叫男生的藤井树是不是死了,两年前死于山难?她愣住了。
电影的结尾,学校中的那群学妹来找女藤井树。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本书,让她看,书的名字叫《追忆逝水年华》。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她神情有些恍惚。学妹提醒她看背面,她翻开背面,是一张写着藤井树名字的借书卡,借书卡的背面,是一个人物素描,清清楚楚是她中学时候的模样。
原书中写道:“我一面佯装平静,一面想把卡片揣到兜里。然而不凑巧,我喜欢的围裙,上下没有一个兜”
爱情很难说的清楚,尤其是在懵懂的年纪。但是,打心底里喜欢的感觉是很强烈的,甚至很多年后想起都会记忆犹新。我们从懵懂走向成熟,期间必然会有很多的遗憾。选择的时候意味着失去,失去了又会面临新的选择,周而复始,不断重复。
于电影来讲,处处是青春,处处是遗憾,处处是生活的现实。男藤井树暗恋着女藤井树,博子深爱着男藤井树,秋叶暗恋着博子,秋叶的助手铃美暗恋着秋叶。爱是自私的,博子哭着说,如果我只是别人的一个替代品的话,我不会原谅他!但另一方面,爱又是博大的理解与成全。秋叶明知道博子忘不掉男树,还是陪着她去探寻男树的痕迹。铃美知道秋叶爱着博子,只是腼腆地笑着说,如果是博子小姐照顾他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青春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一段美好的记忆,但仅此而已。青春是一个特殊的季节,有些花只开在那个年纪。当我们人到中年,甚至晚年,再翻开青春的纪念册,那些喜欢过的人,写过的情书,肆意张扬又含蓄内敛的自己,都是嘴角的一抹笑意,这就够了。
逝去的岁月终将逝去,而生活却只能向前。回过头来看,是思念是缅怀是祭奠,也是生命里一场深刻的救赎。
女藤井树察觉了掩埋在青春里的情愫,博子也从忱恸的思念中释怀。在雪中,博子面对着未婚夫发生意外的那座山一声一声喊着:“你好吗?我很好”
你好吗?是思念。我很好,则是走出过往,决心重拾生活的宣言。
末尾说一句,《情书》真的是一部很棒的电影,有人说这部电影说的是极致的暗恋。但在我看来,更多的是对美好岁月的缅怀。男主柏原崇被称为上世纪末的美男子,女主中山美惠更是甜美可爱的荧幕佳人。故事很美,也很治愈,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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