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居住小城区的某个角落里,有那么一批人,他们都约莫50岁-60岁,不管男女,均是一种模样,只能从所佩戴的头巾或者帽子辨别性别。他们都有一张布满沧桑的脸,干涩无光泽,和多年即将脱落的树木皮没有两样,眼皮紧紧巴巴的框着布满血丝的眼珠,衣服布满灰尘或是油腻,手和脸一样粗糙黝黑,猛扎眼一看还真和非洲人有一拼,但声音还很洪亮,腿脚麻利。
每天清晨他们半蒙面骑电动车成群飞奔在马路上,可能是为了赶时间,有时看见红灯也不让步,她们响亮的谈话声随风飘荡,从荡回的余音中能感知她们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她们来自乡村,用勤劳的双手,美化家乡的城市,尽管他们不属于这里,但这里留下了他们美丽的身影,欢快的笑声,辛勤的汗水。烈日当头,她们顶着形形色色花红柳绿的遮阳帽或者头巾,弓着腰或蹲在马路中间的花池里,培育着或者移栽着株株景观树或者鲜花,她们的脸和手在株株充满朝气的植物中来回穿梭,偶尔摘掉帽子露出的滴滴汗珠,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辉,好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她们偶尔也调侃自己是一群七八点钟的太阳。城中村的拆迁为她们也提供了就业的机会,蹲坐在瓦砾堆中,还是老一套装扮,握着小器具忽低忽高的拔着木桩上的曾被机器卯上的钉子,每拔出一颗,她们会轻轻投放在地上,每人一堆,听说是称重,按斤进行计价,一天下来也能挣个百儿八十的。就是胳膊肩膀和手臂有些吃不消,刚开始干时,手臂总是红肿的,时间长了就练出来了,就这还是常年劳作在田间地头里呢,否则受不了。她们是一群新时代的穆桂英,她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忘却了自己的年龄,忘却了人世间还有“享受”一词。
上面是女性的天地,这里是男性的世界,他们也在描绘着追寻着自己的蓝图,他们和老舍《骆驼祥子》中的人物早年的祥子一样。他们自己认为自己应该更勤奋,因为家里需要自己,离不开自己。
清晨和黑夜,春夏秋冬都是属于他们的,他们甚至没有清晨和黑夜,没有春夏秋冬的概念。他们是以团队形式出现在这个即将旧颜换新貌的小城里,这是他们的老活计了。迎着东方破晓,他们是第一批唤醒沉睡城市的人。一路风尘的赶到集合点,就开始半蹲半坐在某个街口或偏僻的路边抽烟,眼巴巴瞅着一个个匆匆过路人,他们的眼神很期待有施主停下来脚步,能给他们一个出力实现自己价值的机会,自己也可以理所当然的得到自己应得的。他们会砌墙,粉刷等凡事出力气的活他们都会,而且他们团队内还有明确的分工。一旦接到哪家主顾拆拆补补的活,他们会有团队长出面谈判价钱,成了就大部队出动。如果是一天的活,受雇者就提前预支部分工资,解决午饭问题。这群人被号称为打零工的。现做现结,自由,钱来的快。如果一天遇不到雇佣者那就一天泡汤了。他们因为年龄的关系,只能打零工,正规工地上是不要他们的。生活的重压,他们没有女性那么开朗,因为他们的眉宇间总是有一个皱纹拧成的疙瘩。尽管这是个小城,不够繁华,但他们从不敢奢望有一天会住到这里的某个角落,有属于自己的小片天地。但他们又与这个小城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同样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随着时代的变迁,尽管农村大批男男女女涌进城市务工,但市政主旋律还是没变,清理污水管道淤泥仍是那一批曾经坚守在此岗位的人们,他们穿的是工作服,脸是整洁光润的。无论工作日还是周末,只要需要,他们就会出马,开着工程车,横在一个个阴井口,准备着劳动工具。他们已经有青丝变成了白发,他们会开玩笑的问一声,“老王又见到你了。”对方也半开玩笑着说“见不到麻烦了。”接着是一阵哈哈大笑。他们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要活着就是幸福,累苦算得了什么,小说《活着》中主人翁就掰清了这个理。他们默默无闻把恶臭的泥垢装进编织袋,给路人尽量减少闻到臭气的机会,给暴雨天气一个畅通无阻的发泄口,给行走在暴雨中的路人一个安全的路面。
这个群体可能在我们忽略不见的范围,或者视而不见甚至看见有些想躲避,他们的装束可能与美丽漂亮的城市有些不和谐,但他们的举动塑造了这个美丽温馨的小城。这一群群年过半百平凡而伟大的青年人值得我们敬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