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大的我几眼、几十眼都看不到边儿,可有时想想,这么大的世界,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早过了与一群小伙伴们疯跑出去,一门心思去探个究竟的年龄了,——更过分的,我非但过了那个年龄,还随着羽毛的稀少,圈子是越混越小了,小到这几米见方的院落、一根细细的晾衣绳几乎成了我的全部。
其实,别看我混的圈子越来越小了,但我所在的家族,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家族,据说光分支就有一百多支呢,族里不乏有曙红朱雀、金枕黑雀等名雀,还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谋略家,嗨嗨,透点我一般不外露的压箱底的宝贝儿:少不经事的我,还跟雀见雀禁不住乱爱的凤凰攀过亲呐。至于那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是我等背负了数千年的天字第一号的冤案啊。——唉,一想到这个,一想到数千年来没有仁人志士为我等平反,我就英雄气短,就忍不住跳上跳下的“啾啾”个不停。
“哗哗!”伴随着这样的声音,是拍玻璃窗的动作。只见窗内,刚才躺着看电视的女主人坐了起来,对着我做着恐吓的动作。
唉,由于自己的位置,平时我是很小心的,不知这回怎么了,是受了说我等胸无大志的影响,还是看这女主人经常看帝王将相、富二代官小姐的悲欢而引起的不爽,可能都有吧,须知水多了会决堤啊,她平时的作为……,——呃、这话说起来可长了。
人常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话我也懂,其实我不止酸,还常常忿忿不平:凭什么大片小片里充斥的是富家小姐官二代,要不就是灰姑娘、青蛙变王子,而我们充其量是个路人甲、路人乙的群演角色,伟人那句“历史是我等群众创造的”体现在哪里呢?而偏偏这女主人傻乎乎的看的不亦乐乎,这能不让我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吗?——你要知道,咱俩本质上是一样的啊,只不过我可能更惨一点:死了,要再落到地上,被那转来走去的猫见了,定会吃的毛都剩不下一根,来这世上一趟跟没来这世上一趟一样。而你,会在几个人心中有点印象,即便有印象了,又能存上几十年几百年呢?
嗨,人家认你是谁啊,看那傻不拉叽的剧情,也就能招惹傻不拉叽的你,与其去给视你若空气的他她添砖加瓦,还不如咱们抱团互暖呢,这样想着,我更激动了,“啾啾”地在晾衣绳上可劲地表演着,以期她能懂得我的所为。
“哧溜”的一声传来,正表演的我看见窗扇开了,女主人手里多了件东西,朝着我,我明白要发生什么,便来不及抺涌出的沮丧,展翅跃离我站立的地方。
这时又一串声音传来,“哎呀,那不是麻雀吗?那样子很李白呀,你要不要听听?”
“有屁快放!”
“看你粗俗的,张口就来,我放了啊”男主人调侃着,一边摇头晃脑起来:
嗷嗷空城雀,身计何戚促。
本与鹪鹩群,不随凤凰族。
提携四黄口,饮乳未尝足。
食君糠秕馀,常恐乌鸢逐。
耻涉太行险,羞营覆车粟。
天命有定端,守分绝所欲。
“你啥时也李白一下!”说着,女主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关了窗,“咱别总拿别人的口水来忽悠人,行不?”
“董郎才尽了,不过李白的这首说雀说的恰到好处呀,不也是咱小百姓的写照吗?这样一来,你还忍心下手吗?”
“是是是,可你扫过几回院子,你烦不烦不断出现的鸟屎啊?”
天,这回你知道我为何恋这儿了吧,——是的,这儿没有高堂华舍,没有裘衣美食,可这儿有诗啊,咱这样的小人物,上不了电视那台面,但还有个朗朗之口惦记着不是,诸如这“瓦雀喜亭栖,丹青意自迷,雨余穿丽日,花底啄香泥。”再如那“朝闻寒雀喧,薄暮亦来归。鸣啄自无患,丛竹欣相依。”哎呀,等等,太多了,这一行行诗句无不是从男主人的口里涌出来的,你说每每这样的时刻,我能不在男主人的朗朗口风中载歌载舞吗?!
思想着,跃到空中的我又落到晾衣绳上,“啾啾”地对着窗抖自己的委屈:“主人,这儿,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地儿啊,我能不珍惜吗?平日我百般呵护都还怕来不及呢,咋能说糟蹋她哪,你知道吗?即便睡觉我也是睁着一只眼的,——别说屎了,就是一根汗毛,我能忍心让它落到我爱的地方吗?”
然而,我的委屈并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但见窗内的她他,不知看着电视画面在争论什么。被晾到一边的我不由地自嘲起来,“我等小雀有道理吗?有道理人家会耐着性子听吗?听了,几千年前的案子咋就没人给平反呢?”
嗨,想想真是,人常说‘万物皆有用途’,咱们小人物,看来就是被用来冤的,不冤枉咱冤枉谁呢?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或许,等强者悟了,就象这男主人似地,我们会被尊重吧,又或许,等我们强大了,别的就不得不听我们的声音,这、国内、国外、古往今来许都是这样的吧。——哎呀,看我,想哪去了,想这些杂七杂八的干吗呀,有用吗?现在关健的关健,是去找点食物填饱饥肚啊,这样想着,我“啾啾”地对着窗打了几声招呼,便振翅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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