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恋爱了,和邹邹喜欢的男生。
邹邹挽着我的胳膊,嘴角带笑地说着阿宇,说他新剪的发型拉低了他的颜值,说他在球场上百发百中。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我不敢附议。如果邹邹不喜欢阿宇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这样告诉她,说他的刘海是我让他剪的,他在球场上百发百中起因于我们前晚的一个赌局,当然我赌输了,请了他一碗瘦肉丸。
邹邹很早以前就开始暗恋阿宇了,起码有十五个月,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开始喜欢他也有将近十二个月了。十五个月前,有一天邹邹在食堂一楼拽住我,冲我指隔壁班高高瘦瘦的那个男生,说他的球鞋很酷。我看了看鞋,又看了看人,说,鞋不酷,人也不酷。
大概是从那天起她开始关注的阿宇。具体从哪天开始喜欢他,我不知道,她说她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在老师办公室撞见他略带害羞的表情,或者是在提高班看到他吊儿郎当的二郎腿。总而言之,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去走廊,去走廊时再有意无意地瞄一眼他。某一天她幡然醒悟,天哪,我干嘛要老看他?!
一个多月后,她问我,她是不是喜欢上了隔壁班那个男生了。我问她哪个男生。她把我带到窗台,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人,然后说,就是隔壁班那个西瓜头,小眼睛,长得很瘦的那个。我眯着眼睛回想,她这个描述太模糊了,这种长相一个班能有十来个。她啧了一声,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就是提高班坐你后面的后面那个。
哦,我知道了。怎么不早说。好像叫……叫……
她很小声地说,叫阿宇吧。
我说,好像是。
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我一次,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看着她慌神,慢慢点点头,说,是啊。
她有一点慌张,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那之后,邹邹和我每天讨论最多的话题都和他有关。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受了自己沉迷于一个陌生男孩的事实,转而演变为想要去主动出击。可那终归是想要,她不敢追阿宇,甚至不敢停留在他的视野里。只敢在教室外面假装看花,实则看他。假装在树下乘凉,实则盯紧了操场上他飞跃的身影。那个时候我还狗屁不懂,只觉得她傻里傻气,喜欢就是要追啊,不追光看能看出个什么名堂?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去追一个自己的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困难很需要勇气的事。
邹邹叫我去以教题目的理由接近他。作为一个尽职尽责又喜欢搞事的好闺蜜,我答应了。现在想想觉得挺傻的。喜欢他的人不敢追,凑热闹的人反而被怂恿去接近他。
隔周的提高班,我就把作业本甩到了他的桌子上,他正一个人玩魔方,被我吓了一跳。
我的目标是和他成为哥们,然后作为敌方友军的间谍就可以趁机把我方姑娘引荐给他。最终友好联姻。我简直要为我的智慧所叹服。
所以我根本顾不上日后想打造的淑女形象,大大咧咧地指着一道题,说,我上课睡着了,没听到,哥们再讲一遍这题呗。
他的讲题思路清晰易懂,中间稍微卡壳了一下,我抽这个空把视野挪到了他身上。之前总觉得他长得大众脸,加上我脸盲,只能记起他的小眼睛,我得在脑子中仔细回想才能大概记起他的面容,近距离观察他,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睫毛很长,思考时用手指捏了捏下唇。讲完之后,我说,谢谢你,我叫风笛,你叫什么。他有点意外,随后腼腆地笑了,他说他叫阿宇,宇宙的宇。
我指着桌上的魔方问他,你喜欢玩这个啊。
他笑着说,嗯,下周有比赛。
我点了点头,说,祝你夺冠。
他摆摆手,说,野心还没那么大。
我们的结识着实让邹邹激动好久。她要我跟她把阿宇所讲的题目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再讲一遍,还要求我详细描述所有细节。要比她亲自勾搭了阿宇还来的真实。
第二周我们在食堂偶然碰见,因为恰好同行,便面对面坐着吃。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嘿嘿笑了,说他魔方大赛拿了金奖。我挑眉道,那你不该谢谢我吗,我的祝福都是很灵的。
有的时候很奇怪,原本从未见过某个人,但是经过某次关注之后,他突然开始频繁出现在你的视野里。阿宇就是这样。我们开始频繁在楼道,食堂,操场撞见,有时候仅是打招呼,有时候也因为兴趣爱好相似的原因,聊一些文学和数学的内容。
邹邹对我们的每一次对话都喜欢刨根问底,我不再想赘述其他,总是就简回答。反正打招呼都一个样,深度聊天她又不感兴趣,有什么必要说呢。我揉着她的脸,想说点什么,但没说出口。
我想着,宝贝,间谍可能要叛变了。
我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就像在斑马线这头的孩子看到那头在叫卖糖葫芦,来不及看红灯就冲上了马路。
图书馆成了我的常驻区,因为阿宇经常在那里,而邹邹经常不在。我坐在第一排最靠窗的座位,这个位置在角落且背墙,不会有人注意我越过书本看阿宇的猥琐动作,也好在阿宇离开图书馆时不经意间抬头,跟他道一声掰掰。
把意外串成巧合,把必然篡改成偶然。我强压着想躲开的心情去接近阿宇,在句句hi和byebye中抚平乱窜的心跳。我偷偷看他打球,偷偷看他学习。
运动会,一千六百余人坐在观众台,直消抬头横扫一眼,就能看到他。
意外的是,看台上的他慌忙扭过头,看向旁边睡觉的同学。
他在偷偷看我。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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