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郭风

读郭风

郭风人淡如菊，凝定、智慧、涵养、平实。郭风是莆田人，全国劳模，首批获得国务院授予为文化艺术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专家，毕生的精力献给了散文、散文诗和儿童文学。郭风对人生经历的追怀，对生命历程的省思与展望，字里行间呈现宠辱不惊的淡然与豁达，体现了散文的成熟与从容，大彻大悟的宁静和自然，具有人生感悟的意味和返璞归真的品格。郭风童心未泯，日月星辰、昆虫走兽、花草树木以及充满童真童趣的生活片断呈现笔下，渗透纯美、幸福的情致。

郭风天性和精神淡泊的自然流露，优美的文字栩栩如生。天道酬勤。郭风生平的每一天，都在勤奋写作。散文集《搭船的鸟》，写黄石至涵江的水乡风景，质朴清新、饶有天趣，贮满诗情画意，幸福的，阳光的，朗朗上口的，是小学生学习语言的好范本。郭风的散文是本真的，有着文士风度、士大夫情调，不过骨子里是中庸。鸟声真似深山里，平地人间自不同。郭风的文字，散发“冲淡平和”的气息，是中庸式的，这与他幼年的生活、民间文化和莆田传统文化的熏陶，有紧密联系。

郭风的祖先，是莆田城里的望族。童年从民间的各种节日和活动中，享受着物质上和精神上的祥和宁静的乐趣。直到晚年，郭风经常回忆儿童生活。对于人与人的接待，结候之变换，风物之欣赏，人事与自然各方面之了解，都由此得到启示。后来，郭风读书、工作，可以过着一种无忧无虑的闲适生活。这对于郭风谦和温厚的性格的形成，有很大影响。莆田人生活朴素，中等以上的人家安贫贱，敝衣恶食，终岁勤劳，其所食者除米外，唯菜与盐，生活是“颇有意味的”。平民文化传统，影响了郭风。

新中国以后，郭风有一段下放山区的生活，他归在“自然的简单的生活”一类。对郭风谦和温厚、冲淡平和的气质影响最大的，是传统文化。中庸贯穿了郭风的一生，以致他在以后的人生中，无限精彩中，丰富多彩中，能够从平凡中表达某些幸福，在不完全的现世，享乐一点美与和谐。在中庸的影响下，郭风散文表现出折中平和、谦厚、冲淡。澹泊真吾事，清风别自兹。郭风也追求浪漫的张扬、诗情画意，但那都是他“兴之所至”时做出的，他主要是中庸。郭风乡土芬芳，平易近人，温良敦厚，明哲保身。

郭风散文优美，格调清新，字里行间充满着对平凡事物的尊敬、热爱，演绎出中庸的高贵。一般作家，做不到的。独特的乡音、浓郁的乡谊、酽酽的亲情，是莆田人的情感家园。人不管走多远，走不出自己的故乡。郭风对莆田怀拳拳寸草心，散文里，他不厌其烦地谈莆田稀饭、莆田红团、兴化米粉、焖豆腐，书兴化水果，写龙眼、荔枝、枇杷、杨桃、余甘、橄榄，品故乡海味，留连戏棚兜的饮食担，逛莆田的早市，游古塔、古街、古村……那样地有滋有味，深情洋溢，令人温馨。

莆田，少女像玫瑰那样美丽，这里儿童的眼睛像向日葵那样明亮。在《记书仓巷》里，郭风回忆：“我在很小时便听说过，古代有一位儒者藏书甚富，曾于此巷建藏书楼，因而得名书仓巷。”文中随手拈来，有美妙的描述：“在我晚年时，有时会忽然怀念起来的是，大概由于巷内多为果园之故，时有鸟类，譬如白头翁、八哥、斑鸠、黄鹂以及猫头鹰飞到各户屋顶上来。”读之，尤如在听一美丽的神话故事。郭风散文散发着优雅的自然美，抒发和议论至情至理，皆缘自胸中流出，渗透着恬淡空灵的自然美。

郭风写许多湄洲岛文字，凉风吹拂衣襟，使他想起“这凉风是从湄洲湾外的海上吹来的，它原来是大风，可是经过湄洲岛以及罗列于港湾内的一座一座岛屿，然后吹到我们身上和船上，已见微弱而又凉爽。”“我觉得我们的机帆船，在海上犹如一只采菱的小舟，船舷两侧溅起许多浪花，好像有人自海中举起一束一束的白茉莉花。”这里展现的，是作家的感觉、想象和语言的魅力。诵君清句知君意，祗任天真不任机。郭风散文超越了唯美倾向，笔墨所至皆成法。那丰富的随意和自如，具备了多样性和流动性。

郭风的散文无所不适，不拘一格。篇章则长短自如，行于之所当行，止于之所当止。郭风的散文，更多的是体制短小灵便的文章。在自由行进与兴之所至的即兴式写作中，追求凝练和简洁。郭风从文字到技巧，由绚烂归于恬淡，笔力已臻化境。郭风能平中见趣、词近旨远。世事真千变，年光又一新。再读郭风散文，可看到真善美的美丽情怀，也看到一位莆田文化人卓然独立的人文品格光辉。郭风，包容的广大爱心，智者的良知与风范，随着岁月的日渐久远，必将日益闪现它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