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大雪”节气过后,北方的冬天便渐渐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三九天了。一想到北方的冬天,便想到了寒冷中那份太多的期盼,盼着春暖花开,盼着夏天的到来,盼着......特别是儿时的我常常这么盼望着。
我是70后,出生在内蒙古中西部一个比较偏远的小县城里。记忆中家乡的冬天极其漫长且寒冷,冬天北风呼啸,经常刮“白毛风”(夹杂着雪片的大风),风声恐怖像极了野兽咆哮,有时感觉能把房子刮倒。冬天清晨上学,很多时候都是迎着刺骨的寒风,天不亮就出门。那时社会安定,没有人贩子,小学生基本都是自己走路上学,很少有父母送上学的。到了春天还会刮“大黄风”(夹杂着微细尘沙的大风),这些风吹打在脸上生疼,但吹久了就不觉得怎样了,就如经常干粗活的人手上会长茧子一样。我的脸上曾经有一些非常细小的小坑,就是经历了家乡风霜的洗礼,才会有此“殊容〞。这些细小坑平时不细看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后来长大爱美了,懂得抹“白色的面友”(如现在的粉底),才发现小坑里的面霜是抹不开的,这些细小坑在聚集的白面霜下才显出真容,需要使劲抹或用指甲挑弄才能把它们一点点释开释匀。
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每年冬天手上和脚上的冻疮了,待天气转暖时冻疮奇痒无比,挠破之后还会流血或流出黄色的液体(类似脓水),真是苦不堪言。但那时家里大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医疗条件有限,家里也没什么辅助药物,顶多抹点凡士林,每个孩子都是那么扛着。我的皮肤不好,特别是那双手,一到冬天,就一直那么皴裂着,像老人的手。那时,家家户户基本都是那么过日子,清贫无欲。大家在一个大院儿里生活,互相之间没有院墙和隔阂。孩子们都是这么自然生长,哪有娇气一说。那个年代的信息和交通都不发达,人心单纯,觉得这些都是正常的,有个小病啥的都是靠着自身慢慢恢复的。我现在的左手小指是有些变形的,就是冻疮之后骨节变了形,落下了永久的伤痕。
后来家乡慢慢发展,父亲单位分了房子,于是我们家离开城中大院儿搬迁至城东,独门独院,房子也多了两间,有个超大的院子。那时的县城东紧邻郊区,出门不远就是大片农田,家门口则是一条大深沟。深沟对面是一条马路,连接马路的自然需要一座桥,说是桥,其实简易得很,没有护栏,只是简单搭砌的石头水泥路吧。当然桥下中间留有孔洞,以防聚集雨水。
新居搬迁那年我7岁,19岁离开家到呼市读自费大专(我是学渣,没考上大学),那个大专是毕业后回家乡可分配工作的那种大专,之后在家住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其实我在新居实实在在大概只住了12年。想想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吧,孩子就和小鸟一样,长大了都要飞出去开辟更广阔的天空。我记得在我要离开家到更远的地方时,我发誓再回来时一定要衣锦还乡,让父母过上最好的日子......
过去北方的冬天真的特别冷,三九天基本都是零下二三十度,厚大衣似乎都能被犀利的风穿透。手上假如带一点水或湿手到外面稍微碰到铁门或带铁的东西上,立马就会被粘住,不得动弹,必须用温开水解救。记忆中我曾经被解救过几回,小孩子都是不长记性的。
冬天几场大雪后,世界从此基本都是白色的。随着大风或路上的磨损会慢慢消除一些外,这些雪一直会积到来年的三四月份才开始融化,才慢慢消失。我最喜欢下雪了,大雪过后的几天内天气往往出奇的好,我都不带帽子到外面玩儿雪,十四五岁的我留着“王秀芝”(电视剧“陈真”里的女二号吧)式发型,厚厚的头发如一顶帽子为我保暖。雪后晚上出门都不需要带手电筒,白花花的雪简直就是一盏照明灯。
八九十年代的北方就是北方,冬天该有的样子都是自然具足。现在却气候不调,北方的冬天不再那么寒冷外,再也很难有几场像样的大雪了,现在有一场雪就会让全城人激动不已。现在的孩子幸福感有多少呢?大人的幸福感又有多少呢?真是人心不调造成气候不调啊!我们失去了太多......
记忆里,中学时的我开始变得多愁善感,喜欢独来独往,喜欢看席慕容的诗,自己也无病呻吟写了好多朦胧诗。记得和一位好友在雪后的路上遛弯谈心,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做响,洁白的雪映照着我们青春的脸,那时渴望长大,渴望离开父母,离开家乡。
九十年代中,我真的就彻底离开了家乡,到北京勇闯天下,那一年我22岁。北京的冬天比家乡的冬天暖和多了,我觉得我到了天堂,外面的世界原来有如此“温暖”的冬天,还有意想不到的精彩。我脸上的“高原红”在北京水土的滋养下慢慢褪去,同时也褪去了所谓的那份“土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脸上细小的小坑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长平,刚来北京的那两年,我变瘦了,甚至个子又长了两厘米。只能说,北京这方水土很滋养我,前几世可能和北京有缘吧。一路走来,在23岁时遇到了我先生,后来自己创业,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女儿...几笔回忆便走完半生,转眼人近50岁。
现在,回忆北方冬天的我是在温暖如春的海南,这里的冬天就是北方的初秋时节,一切更加美好。海南的冬天如此舒适,几乎让我忘记北方曾经凛冽的寒冬。如果再回去,我想我可能已经不适应了。在此刻,想起了久远的家乡和同学,想起了七年前的冬天,那场高中同学聚会,一切恍然如梦。人生不就是一场大梦吗?那么不真实遥远,却又实实在在印刻在记忆里。记忆的闸门没有打开前,都沉睡在我们的第八识里,这一生我们都做过什么,一件一件全都尘封在那里。
人生的剧本都是自己写好的,酸甜苦辣都是自己所调制,甜时不得意,苦时欢喜受,一切才会越来越好。生活中的人和事都是我们人生导师,给我们最好的教育,让我们警醒一切无常,要把握当下。所以,以后的剧本怎么写,一定是那一念心。未雨绸缪,一定不要等无常来了才追悔莫及。人的一生在结束时如果没有后悔,一切能安然自在,能把握来生的方向,便是圆满的人生。
愿这个冬天,人人内心温暖如春,不见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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