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经过去一个月了。然而在等车的时候,她总会装作不经意地,向右侧望一望。她觉得失望,却也觉得应当,秋冬交际,总不见雨雪,那个人,也不必来。
等公车的人一定熟习这样一种姿态:头偏向一侧,与滚滚车流相对。等车的人面容都仿佛带着寥落。车来即走,都是人间过客。
还是中学生,每天勤力学习,永远穿蓝扑扑校装,早晨买份热狗与热豆浆,拿满水杯子出门,天空永远是钻蓝色,车站的风景随季节而变化,最美丽是春秋两季,三四雨春里,路旁的两长行梧桐树枝缀满嫩绿拇指长星星。
现在是秋天 。秋色繁漫,城市里凡有梧桐银杏的地方,风一簌簌皆有金幻风景。如果有人肯在某一静的时刻,凝视一角秋天,免不得陷入丝一般的温柔伤感中去。
她拉上校服拉链,关掉室内开关,打开门。现在已是六点四十五,她看一眼表,毫不犹疑地走入干冷,的外面去。
车厢因为转弯而轻微晃动,她把紧栏杆,面前对着窗外风景,棵棵扑朵的银杏树,行溜的水泥大楼,被切碎的天空可窥处见有温软淡红描金的光,一辆乘客略少的公车,挡住她漫不经心的扫视,十几秒后,公车已疾远,银杏树等重现,马路上却多了一种颜色,冰绿的色被骑自行车的男孩背在身上,他握住车把,骑得很快,前面十字路口亮起红灯,他便刹住车,从背包一侧拿出矿泉水瓶喝水。过一会儿他便骑着车,灵活地在车流中穿行。
那点绿色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没有了。
她收回凝注的目光,看一眼时间,六点五十五,她下了车,路边三三两两走着穿同样校服的同学,他们与她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正是早读时间,教室里响着或大或小的读书声,她将背诵内容默叨几遍,最后流利地背出声。严厉的语文老师正好转到她身边,听到她一字不差的背诵,点头道,“不错,你可以进行下一篇。”
她道一声好,语文老师已往后走,她转头去看,果然见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他,“还不捡起书来?”原来是他见到老师过来,连忙去翻找语文书,没想到着急之间,书堆一下子零乱地掉在地上,她于是弯眼微笑,男孩正抬了头,看见她的笑,便回以一个鬼脸 。
“一起骑车吗?”放学后,他走过来,问。她摇摇头,我的车坏了 。
男孩背着冰绿色书包,青眉微聚,那也行,走吧。
她从书页上抬起头。他坐在对面,窗外是风摇动的金色的花,他正拿着便签纸小声地背诵英语单词,仿佛注意到她,他也抬了头。她说,快到了。男孩便将本子放入书包,她连忙侧了头,没有人发现她的脸红。
同学们说起她,温柔内向。的确,她平时寡言,唯一说话较多的是一同长大的他,只是男孩女孩天生有别,他们并不算亲近,但对于她,已经难得了 。
她最近有些怪,他背上书包,在出门时想道。刚下了楼,已有雨水冰冷地落入发中,糟糕,下了雨。男孩匆匆地奔向车站,果然有一朵蓝色的伞立在那儿,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她早见了他,有些吃惊道,没拿伞?
走的急,他笑笑。此肘远方已出现熟悉的公车车号,他见她在袋中翻寻,之后一脸焦急地看向他,有带零钱吗?
零钱……他见公车即近,不免也急了。终于,他翻出一硬币,大叫道,有,这里。
温暖的硬币落入她的掌心,她的心也轻轻一抖,不知落入了什么地方。
窗外的雨,越来越密 ,万家只零星地点起几微灯火,车厢摇晃,他们不发一言。
下了车,她撑了伞等他,他摇摇手,今天我值日,我得早到,先走了。雨水细细打湿了他的裤脚,她说,那跑快点。
已经是秋末了,梧桐与银杏的花已开尽,金褐纷落一地 。这座城市的深秋从不下雨。
即使已经分班,她仍然每天能看到他。公车窗外,总会一抹冰绿一掠而过。
还欠着他一块钱,她常常想,正式找他,太刻意,那么等到第一场雪的时候,
再还给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