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

你经历过炒菜用筷子蘸油的时代吗？刚才和母亲聊天，据说我出生之前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村子里家家户户拿不出给孩子交学费的钱，总是东拼西凑的到处借钱给孩子交学费。在那个劳动力极度贬值的年代，并不是农民不努力，而且拼命劳作一年的收入只够维持生计。

很多人被重重的扁担压弯了腰，起早贪黑的在田间地头劳作，可种出来的粮食连一家人吃都成问题，情况好一点的家庭用余粮去换取花费，情况不好的只能去化肥商那里赊账。于是所有的收入除了交税，孩子学费，就是还账。

我以前经常去已经去世的的大舅家，可舅妈经常怕我去他家，因为他们还过着用筷子蘸油的日子，顿顿都是黑面馒头。但小时候的我并不懂这些，还以为她是讨厌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家拿不出来粮食做给我吃。全家人挤在厨房隔壁的炕上，可能大舅那个时候是我亲戚里最穷的家庭了吧。

我无法想象那个年代的人是怎么过来的，同班同学大多数衣服屁股膝盖上好几块大补丁，他们也会不好意思的遮一下，尤其是屁股上的补丁。我极少穿这种衣服，因为家里的地比较多，又开了一间磨坊，所以周围的人总是会来我家用粮食换豆腐。小时候我们家玉米地的收成很好，周围的邻居都非常羡慕。

那个时候，大多数家庭不会用珍贵的土地来种类似于菜籽，胡麻这些农作物来榨油，而是优先解决吃饭问题，毕竟连粮食都极度紧缺，谁会想到去榨油呢。

我永远忘不了小时候撵小麦的场景，每一次风扇从麦壳里吹出的小麦堆成小山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露出无比灿烂的微笑。然后众人将小麦装进空化肥袋子里，男人们将一袋又一袋的粮食从粮场扛进粮仓，随后倒在用砖堆砌好的池子里。那时的父亲一趟又一趟的扛着小麦袋子进进出出，感觉毫不费力，可现在的父亲，只能把粮食装成半袋才能扛起，亦或是用手推车推进粮仓。

因为我爸买了一大堆科学种植的书，研究农作物高产的方法，所以收成总是要比周围的邻居好一点。直到后来种子改良，农药升级，周围人的收成都慢慢好了起来，父亲也不再研究那些科学种植法。我从小极少吃黑面，也没见过母亲用筷子蘸油炒菜，只记得我们家的陶坛油罐和一把大勺子。

农民的根在土地里，在西北最贫瘠的土地上，扎根了一群皮肤黝黑，整日劳作的人。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种出了希望，也让西北的烟火散落在更远的远方。

拾麦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