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原来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题记
周言撇了撇嘴,伸向那盘爆炒羊肉的筷子硬是生生地被妈妈挡了回来。她不甘心地夹起一块裹着油的黄瓜片,眼角里撇见妈妈又往周良的碗里扔进了一块红烧肉。她咽了咽口水,狠狠地瞪了周良一眼。
自打幼儿园以来,每每做自我介绍,周言都不免要提起自己的这么个哥哥。但在微妙的年龄线上,语气也由最初的敬佩变成了现在的愤恨。倒不是说周言的父母重男轻女,只是周良现在确实是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难题——高考。
她想守住那缕阳光。
“放学去看看饰品店里新出的发夹么?”毕竟都是初二的小女生,周言几乎每天都会收到这样的邀请。
“唔……不行吧。爸妈出差了。我还得回家给我歌做饭。”周言摇摇头,心虚地笑笑,额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出差很久吗?已经快一个星期啦。”同伴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周言紧张地握握手,才发现手心已经被汗打湿了。心里有什么咯噔一下。她小心地把一缕头发绕到脑后,点了点头。
并不是真正的出差。
周言一手提着鱼,一手抱着葱,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路晃晃悠悠地向家踱去。
打开屋门,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周言怀疑,她是否真正拥有过一缕阳光。
昨天妈妈好像回来了一趟。却并不关心家里的情况,匆匆翻出了些证件拿着就走。站在她身后的周言呆呆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在那片刻短暂而寂寞的尴尬里,周言望了望周良的房门,关的死死的。也就是一刹那的时间,周言觉得,或许那扇门后的那个世界,连光都不曾真正踏进去过。
生活对于自己究竟是什么呢。
周言说不明白,只是隐隐觉得,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与自己最初的设定也还是差得有些远了,虽然自己并没有奢望过什么,但爸爸妈妈每天激烈的争吵声仍旧会顽固地闯进她的耳朵,那扇门后,更是一个与自己愈加谣远的存在。
她只想守住那缕阳光。
周言轻轻地用勺舀了舀汤。细嫩的菜叶轻巧地漂浮在一小块一小块的番茄上。她忽然想起四岁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去公园玩耍的情景。好像是因为一只翠蓝色的蝴蝶吧,那时自己兴奋地向前冲,却一不小心跌进了水塘里。冰凉的水猛地灌向自己的耳朵、鼻子和嘴里,真是奇怪的感觉,当时的自己明明听见爸爸妈妈焦急的呼喊声,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手拼命地在水面扑打,却是意料之外地,打在了谁的手臂上。
“咔嚓。”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周言的思绪。她茫然地扭头,看见周良挎着书包一只脚迈进来。
吃饭的时候周言小心地抬头瞅瞅哥哥。头发长长了,是没空去理吧。她的目光小心地游移在哥哥的手臂上,突然发现了一块不起眼的伤疤。
“哥——”
周良抬起头,眼神里携着某种询问的神色。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落水……”
周良笑了笑,挽了挽袖子,那块伤疤突兀地展现出来。
“那时旁边正好有一根喷水管。”他闭了眼睛,回忆似的。
周言埋下头,往嘴里扒了一口饭,神情恍惚地嚼着,心想妈妈今晚会不会回来呢。
“今晚我要完成一套模拟题——”
“唔。”周言点点头。
“等我做完,我们一起去劝劝爸妈吧。”
周言猛的停下了筷子,原来,他竟和自己想的一样!她一抬头,看见一双夹鱼肉的筷子伸向自己的碗。她盯着哥哥的脸,感觉那张朴实的脸和什么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
那是周良把自己从水里捞出来时的脸,八岁的脸上透出一种孩子气的坚毅。他一边叫着爸爸妈妈,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抱向岸边。
“怎么——傻啦?”周良举起筷子在周言面前晃了晃。
周言抬起头,傻傻地笑了。她扭头看了看那扇关着的门。
原来光一直都在哪里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照耀陪伴哥哥的光,也和自己玩起了捉迷藏。
那缕阳光,原来,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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