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半夜丑时,一声“哇”女高音从德意家划破朱家村上空,余音来尽,“哇,哇阿”地唱个不停,德财嫂在繁忙中接过婴儿,用小棉被祆裹着,擦婴儿身上的粘液,边擦边看,再托在手中,把早准备的温水,擦试婴儿全身,粉嘟嘟的肉,头发乌青,额头隆起,眼睛明皓,鼻头肥润,耳廓清晰,耳垂多肉,嘴巴开阔平过瞳仁中线,双手飞舞,双脚乱蹬,德财嫂仔细看了看双腿间,双腿夹肉豆,原来是个男婴,她蹙了下眉头,用手轻弹了一下,有点不相信似的转身告诉彩雪,彩雪因生产,满头大汗,头发洇湿,痛并兴喜地望着嫂子的行为。
德财嫂用温水柔柔地洗完婴儿,用小被袄裹着,放在彩雪身边,又帮彩雪抹干净身子,杀了一只母鸡,让乐水炆在锅中;德意这才站在床边看着自已的儿子,心里美滋滋的,握着彩雪的手表示辛苦了。
德意到镇上报喜,黄掌柜一家欢喜,特别听到德意称自己外公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德意买了些家中必需品回来讲给彩雪听,彩雪更是感恩一生能碰上这么好的人家而幸运。
第二天黄夫人带着睿文,夫人坐着轿,从镇上一路走来,离朱家村德意的房子很远就听“哇”的一声,把夫人惊了一下,认为是谁家小孩恶作剧,新房与溪边停轿下来,四周看了看,才慢慢走向新房这边,睿文跟在后面,此时德意看见,在门口叫着黄夫人,便迎了上去说:外婆来的早。又摸向睿文的头,向他打招呼。
他外婆你还亲自来了,快请快请。边说边邀黄夫人进屋。
黄夫人一脸的兴奋说:我没来过都知道这就是你家,这地方开阔,又清爽。便吩咐睿文把礼物奉上,睿文又叫轿夫从轿中拿来礼物一大包。
镇上没什么买,听彩雪没生时说是女儿,衣裤就按女婴式样做了,其它是睿文睿武小时候穿过的,没破还很好,将就将就。黄夫人说着走向彩雪。
彩雪见到夫人,立马起身坐在床头,叫了声妈,又点了点婴儿叫外婆,黄夫人喜不自禁从斜兜中淘出一摞大洋,抚了一下小脸蛋,四肢乱舞“哇……”一声叫了出来,把坐在床边的黄夫人吓的站了起来,然后黄夫人哈哈哈地笑着说,原来我还在路上就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那家小孩子捣蛋,那知道是你,点了下婴儿的脸,说完又是一笑。
彩雪告诉夫人,婴儿高兴也大叫,要吃了也大叫,有事就大叫,没事时却很乖地睡觉,安安静静。又问黄夫人爹爹和睿武好不好,叫乐水拿好胜红蛋给睿文吃,点一下婴儿的脸,指着睿文叫舅舅,听到彩雪要婴儿叫自己舅舅,睿文接着乐水拿的蛋,脸上不好意思地红得跟红蛋一样。
黄夫人怀抱外孙,又是亲,又是弹,喜欢的不得了。吃了下午饭,才高兴地辞行而去。
彩雪问德意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德意说要取个最强的动物名字,想了想问彩雪,彩雪说老虎,比老虎厉害的就是龙,比龙厉害的就不知道了;德意道就叫飞龙或龙飞好吗,彩雪想了一下,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是《易经》天卦爻辞中九五至尊的意思,是否名字太大?也讲给德意听,德意说取个名字而已,彩雪说那就取一个字“龑”,龙在天上飞的意思,德意听了立刻说这个字好“朱龑”,小两口把名字决定下来。
隔些时日,那王八蛋盆中爬出指甲盖大小的小王八,乐水看到就双手捧着放入荷塘中。
朱龑满月就用上大名,大家都说这名字好,大气且容易记;王书恒山长见都没见到朱龑就说,朱字五笔单画,龑字二十笔双画,单为阳,双为阴,阴阳合一,相貌异禀,声大如钟,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左丞右相,必成大器,便亲自从镇上赶来认证,祝贺。德意在家中摆了几桌家宴,招呼宾客。
却说那德勤嫂,一病倒再也没起来,一蹶不振,眼看秋收,家中也顾不了她那么多,大家正忙着割稻谷,等下午德勤回家去叫吃饭时,已经死在床上,那个时辰死的都不清楚。
德勤无奈,只告诉外世,请本家找人帮忙,匆匆安葬,又欠下十几块钱;秋收完,留下口粮,除去租,全部抵了还债。
却说交公粮,过去田亩按顷,亩,分,厘,毫;田分上中下田,山乡田,水乡田,旱田分六类;粮重按升,合,勺,钞,撮,圭,粒,栗分;如今政府田亩按亩,分核算,田分上中下三类,粮重按斤,两分;又多了一层半层,德意新筑的山田虽然免了三年租,但砌房占地不能减免,算来算去比去年的赋税还略有盈。
德勤已经是五十三岁的年纪,实在没办法兑现还钱的承诺,大山里“诚信”二字是做人生存的最最基本准则,左思右想,一意孤行,决定冒险去东山那边捕猎老虎还债。
德勤年轻时跟几个叔叔和自己父亲是捕猎过老虎的,这些年年景好,也没人去冒此险做这个营生,德勤突然想起,背上好象经过一阵飕飕的冷风,他权衡着生命与诚信的利弊,决定挺而走险。
交待儿子女儿后事,儿子女儿也没办法歉说,只能一起跟父亲上山捕猎老虎,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手握三齿铁叉,身系柴刀,肩扛锄头,挑担空粪箕,一家三口说干就干;人走到这个时候会生出无限的动力和无尽的想象力,只想到能捕获到老虎,没想到其它危险;第二天天未亮,德勤一家向东山山坳那边的那边走去。
德意今年与十三岁的乐山一起用母野猪放野猪,母野猪要用笼子抬到山上,放好后天黑时用小刀戳伤野猪一个小伤口,母野猪虽然在地窑中圈养,但驯化一年是不够的,野性难改,戳一刀母野猪,会叫上半个时辰,唤起山中野猪同情,有野猪来救。
德意第二天才知道德勤一家去东山那边放老虎,他知道德勤肯定是还不了借的钱才用命去诱老虎,并约上德财乐山和村里的几个青壮年人去东山找德勤一家。
德意和德财小时候也看过捕猎老虎,要挖一个很大很深的陷阱,陷阱里插满竹签,用细棍架在陷阱上,盖些树枝野草,最关健的是用人作诱饵,陷阱两边打个树桠杈,架上一根大木头,陷阱中心用木头做个筐,吊起来,一个人坐在筐中作老虎的诱饵,旁边有很多人守着。
一山一虎,除非是一公一母。东山上就住着一公一母两只老虎,生的幼崽成活率也低,加上繁殖慢,成年后的老虎要另找山头,也不知更替了多少代,始终有老虎的存在,有一年秋全村一起到此捕猎,捕到两只大老虎和一只半大的老虎,事隔两年,村里又有人发现老虎的足迹,也没当回事,有吃有穿,日子起码还过得去,谁还会用生命去兑换咸盐。
德意带了六个人,每人带把柴刀,背的背铁叉,扛的扛锄头,一起往东山去找德勤一家。
彩雪和乐水一起在家带着朱龑,乐水在地上学习写字,在彩雪指导下学会了很多字,又经常求彩雪讲故事,彩雪也喜欢乐水的开朗活泼,乐水见德意叔不在家,干脆陪着彩雪一起吃睡。
一行七人到了东山,大声叫德勤,德勤是死了心,一定要猎到老虎,听到叫喊声也不吱声,内心愧疚呀,不猎到老虎就还不了一身的债,还不了债,以后在村里怎么做人,脸都没地方放,他努力地挖着陷阱,德意他们也听到挖泥土的声音,一起向声音走去,德勤三人一身的泥,陷阱还没挖好。
德勤哥,老规矩你掀起的头,你一半,其余的人每人一份怎样?德意说着帮起手来说道:十个人一起来做这个事情,总比你一家人强吧,再说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分那么清楚,有困难大家一起解决,有财喜大家一起分享。
老弟呀,你们这份情我领了,但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才出此下策,如果有办法谁又会用生命来换钱。德勤说着话,脸上一脸的羞愧,泪水在眼眶中萦绕。
阱打好了,众人在阱内用藤梱着方格架,用竹子钉在陷阱上面,方格上竖着锋利的竹签,密密麻麻;陷阱两边用树桠杈固定,用一根大木头横亘在杈上,中心绑了两个绊结,和秋千一样,离地三米高,做了木筐子,筐子上有一根绳牵在右边树桩上便于篓中的人出来上去;一切都准备停当,只待夜晚来临。
老虎属猫科动物,白天不般不出来,一到晚上眼睛特别厉害;众人潜伏在陷阱附近,德勤坐在木筐中当诱饵;之所以要人作诱饵是祖上传下来的,就是利用老虎占山为王,不容别的老虎踏入自已的领地,老虎知道有同类出现,便会马上来驱赶。
德勤坐在木筐中,手握铁叉,无畏镇定地大叫了一声“嗷……”,过一会又叫一声,每叫一声众人竖着耳朵听四方的动静,没听到响动,德勤又会大叫一声“嗷……”,这一夜整个大山都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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