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 “黄河之水天上来”

      黄河上游，远在天边，山高水静，壮阔无涯。

      从1993年到2021年，将近30年里八次甘肃、四次青海的行走，总在黄河的怀抱里，一次次最美的遇见。

1，

      有一次，在甘肃永靖县遇到洮河，不由得想起唐朝王昌龄的《从军行》：

        ⼤漠风尘⽇⾊昏，

        红旗半卷出辕门。

        前军夜战洮河北，

        已报⽣擒吐⾕浑。

      当年的金戈铁马早已远去，陵谷沧桑。

洮河

      洮河，藏语称碌曲，意思为“神水”，是黄河上游右岸的第一大一级支流，发源于青海省河南蒙古族自治县西顷山东麓。

      洮河的发源地其实离黄河青海段非常近，最近的地方不过几十公里，但它却由西向东入甘肃碌曲县、临潭县、卓尼县，在陇南岷县掉头折向西北，再向北，经康乐县、临洮县，最后在兰州附近的永靖县汇入黄河刘家峡水库，绕了如此一大圈，长达673公里。

      洮河很长，我们在甘肃不同的地方都见过，从窄到宽，曲曲折折。洮河水量大，资料说，在黄河各支流中，洮河年水量居第二位。流到永靖时，洮河已是河面宽阔的大河。

      从永靖向南，直线距离500里，就是甘南州夏河县，当然，这一段路走了不少时候，终于，开阔的桑科草原展现在眼前。

      午后的草原，天高地远，心境顿时开阔起来。木长廊里有茶座，泡一壶茶，看蓝天白云、草地跑马，洗心洗肺。

      桑科草原，藏语称“达久滩”，即跑马滩，属于高山草甸草原，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草场平阔，四周群山环绕。

      夏天是桑科草原最美的季节，高朗、洁净，水草丰茂、牛羊安闲。一条清澈的河从南向北缓缓流过，打听，说是叫“桑曲切卡”，是大夏河的南源。在这里，它与大纳囊（大夏河北源）汇合，之后的河流就叫大夏河了。

      大夏河也是黄河一级支流，藏语称“桑曲”，源于甘、青交界的大不勒赫卡山南北麓，流经甘肃夏河县、临夏市，最后也注入黄河刘家峡水库，全长203公里，沿途都是美丽的高原风光。

拉卜楞寺附近的大夏河

2，

      既然有黄河，有没有白河、黑河？小时候就想过，后来得知，还真有。

      在四川阿坝州若尔盖县城附近有个“西部牧场”，其实是个休闲度假的地方，我们在这里见到了黑河。

      黑河又称墨曲，是黄河右岸一级支流，发源于四川红原县与松潘县交界处的岷山西侧。它流经若尔盖县、甘肃省碌曲县、玛曲县，在玛曲县汇入黄河，长456公里。

黑河

      因两岸沼泽泥炭发育，导致河水呈灰色，黑河由此得名。可我们眼前的黑河，河水也清澈，似乎与黑河的名字不符。

      （在陕西周至县也有条黑河，是渭河的支流，等于是黄河支流的支流，它已属黄河中游了，故不在本文叙述范围）。

      当晚我们就住在西部牧场里里。这里有400多亩高原湿地，但我更喜欢牧场里的花街。花街，就是开满了鲜花的街道，整条街被玻璃盖着，曲折悠长。花街两边的店铺带着浓郁的藏文化特色，藏式手工艺品体验馆、藏香体验馆、藏茶体验馆、手绘唐卡体验馆……花街里还有一条美食街，如果多住两天，土司家宴、原味牛杂火锅、高原菌汤、藏宴和各种特色小吃等都可以尝到。

      在这个原生态环境里，尝酸奶、品藏茶、喝咖啡，别有情趣。夜晚坐下仰望星空，四周静得出奇，黑河的奔流声似乎都能听到。

      西部牧场离若尔盖花湖不远了，大约百公里左右。

热尔大坝草原

      花湖是若尔盖热尔大坝草原上的一个天然海子，属于黑河的支流达水曲流域。作为黄河上游重要水源，花湖每年为黄河补水44亿立方米，有黄河“蓄水池”的美称。

      热尔大坝草原海拔3468米，属于高原湿地草原，是我国第二大草原和最大最平坦的湿地草原，花湖是草原上最美的存在，曾被《中国国家地理》评为“中国最美湿地”。

      每到春天，湖畔色彩纷杂，花朵绚丽，而随季节的变换，花湖呈现出五颜六色，花湖因此得名。

      我们是夏天来的，错过了鲜花烂漫的季节，但天气不冷不热，纯蓝的湖水被花朵染成淡淡的藕色，时深时浅，湖水清澈透明，纯净得无法形容。天边彩云舒卷，飞鸟时起时落，赤麻鸭、灰雁、白骨顶、黑颈鹤、藏鸳鸯等众多高寒湿地特有的野生禽鸟，在这里自由自在地生活。

      大小300多个湖泊，或单独，或连成片，在阳光下，水面映出不同的色彩，摄人心魄。木栈道弯弯曲曲，在水草中舒展，向湖的深处延伸，似乎能到天边。我们追随着栈道，走向天边。

3，

      说了半天，全是黄河的支流，主干道在哪呢？

      黄河从青海一路东下，在甘南玛曲县形成了一个433公里的“天下黄河第一弯”，玛曲县就被这一弯所环抱。

      玛曲是藏语“黄河”的音译，是万里黄河沿途唯一以黄河为名的县。真是名副其实，因为黄河在玛曲段注水增流量占到黄河流域总径流量的六分之一。

      玛曲向东南百余公里，就是四川阿坝州若尔盖县唐克镇，这里地处川、青、甘三省交界地带、红原草原上。黄河从甘肃而来，在唐克镇形成一个巨大的湾，称“九曲黄河第一湾”。

      玛曲和唐克，我是分别去的，前后相隔了几年。印象里，唐克的“九曲黄河第一湾”，比玛曲的“天下黄河第一湾”还要壮阔。

      藏语称“河”为“曲”，藏民给黄河上游诸河段取了很有特色的名称，如卡日曲、扎曲、玛曲、河曲等等。俗语“天下黄河九曲十八湾”，这“九曲”是唐朝时对青海贵德以上黄河段的称呼。

      黄河首曲长达500多公里，到达九曲黄河第一湾湾顶时，从四川来的白河汇入，黄河如“S”型，在四川境内拐了一下又转回青海。在这片广阔的流域里，云天浩瀚，群山巍峨，雪峰高耸，草原深广，牧场辽阔，水草丰美，景色绝佳。

      我们登上一座小山包（海拔3500米），上面是观景平台，微风拂面，九曲黄河第一湾的壮观美景尽收眼底。

      黄河在这里分出众多河洲，像仙女的丝带，飘忽、温婉。在蓝天白云和高山原野的衬映下，突然觉得黄河也轻柔、亦妩媚，从天边缓缓走来，带给我们无限遐想。

4，

      再上游，青海龙羊峡非常壮观。

      黄河流经青海大草原后进入峡谷区，第一个峡谷就在共和县的龙羊峡。龙羊峡全长有33公里，两侧的花岗岩如刀砍斧削般，有200米高，两岸最窄处仅宽30米。深深的峡谷里，清澈的黄河奔腾而过，势不可挡。

龙羊峡 龙羊峡

      龙羊峡是建设水电站的绝佳坝址。1992年，黄河上游第一座大型水电站——龙羊峡水电站工程全部竣工，水库247亿立方米的总库容，让高原出平湖。水电站现为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龙羊峡谷也被称为“中国的科罗拉多”大峡谷。

      龙羊峡已经在中国很西边了，但距黄河源头还有1684公里。去过青海好几次，但没能到黄河源走走，如今上了岁数，这或成永久遗憾。

      黄河在青海甘肃有太多的支流，大多水量充沛。

      有一年去青海，探访祁连山脚下的门源县、祁连县，曾感受大通河的壮观。

祁连县大通河 祁连县大通河

      大通河是黄河支流湟水的支流，也就是黄河的二级支流，发源于祁连山脉东段的青海省天峻县，因宋代在河畔修筑大通城而得名。大通河向东流经祁连县、门源县，在甘肃民和县入湟水。虽然只是黄河的二级支流，但大通河总长达到了554公里，在华北、华东绝对是大河了。

门源县大通河 门源县大通河

      清澈见底的大通河，滋润了两岸山川谷地。在门源盆地，大通河分流出众多分支，就像大树的枝丫，让河床宽阔起来，最宽处有2000米。

      在祁连县城，我们还见到了八宝河，它是黑河支流，蔚蓝而清澈。沿途植物茂密，河水在野柳、刺槐的掩映下静静流淌。远处，卓尔山高高在上，静静地俯视着山下的小城。傍晚在县城逛逛，丹霞山体在阳光下通红通红的，很是震撼。

八宝河 卓尔山丹霞地貌 祁连县城

5，

      内蒙古托克托县河口镇，黄河上游和中游在此分界，青海、甘肃、宁夏都在上游。 

      黄河总长5464公里，而上游河段全长达3472千米，超过黄河总长的一半还多。上游河段吸纳了43条较大支流（流域面积1000平方公里以上），径流量占黄河的54%。上游河段的总落差达3496米，居高临下，奔涌而来。可见，李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所言不虚。

      河流带给我们美景，更是人类的母亲，文明伴着河流而生。

      黄河中下游汇集了中国最早的部落，即所谓三皇五帝。这些部落依河而居，繁衍、生息、发展，创造了灿烂的黄河早期文明。再后来，从商周秦汉，到隋唐北宋，以大中原地区为中心的黄河文明不断升华。大中原地区文化是黄河文明的中心，在这个区域里的河洛文化，则是黄河文明的核心。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和诸子百家，无不是河洛文化及其外延的不朽成就，影响了中国几千年。这些，都得益于那从天而来的黄河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