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初中写作文写得很好,但我很少写妈妈。
妈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很欣赏一个同学的作文,说得是她和她爸爸出门给妈妈买生日礼物的故事。里面一字一句,在父女的交谈里把两个人对妈妈的爱体现地淋漓尽致。妈妈问我,怎么你就写不出来这样的文章,你又不是没有妈妈。
我那时反复搜索自己的脑瓜,实在想不到有哪一件事,哪一段回忆能像那篇作文似的闪闪发光。
我回答:“我有,但是不是她那样的妈妈。”
妈妈生气,不是因为我顶嘴,单纯因为我否定了她。
倘若要写妈妈,我会写些什么?
2006年的初雪那天,妈妈带我,姐姐和表哥一起去打雪仗。对昆明这座四季如春的城市而言,那样规模的大雪是极度珍贵的。我那时尚未踏入小学的校门,也还没体会过社会对一个孩子的塑造,我的心里只有妈妈。妈妈就是我那时的全世界。我在几乎没过我脚踝的雪地里奔跑,直到一个雪球直直飞向了我的脸。眼睛里的刺痛让我不受控制得放声嚎啕大哭,我紧闭着双眼,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里。
我感到妈妈的手覆在我的脸上,她试图让我睁开眼睛看看有没有受伤。我喊着,很疼很辣。妈妈的手离开了一会,过会儿又覆上来轻轻包住我捂着眼睛的小手。
原来是妈妈脱掉了手套,寒冬里她的体温伴随着爱意升腾。
“拿雪揉一揉就不疼了。”她温柔的声线就好像海浪冲击沙滩过后,后撤时在沙砾中间留下的细密泡沫。我还是疼得哭喊,但是妈妈的手没有移动,仍旧温柔地包裹着我。
她漂亮纤细的手暴露在寒冬的空气里,抓起一小撮雪,轻柔地吹了吹,继而缓缓覆在我的眼睛上。
我终于能睁开眼。
雪水,长时间闭眼和外力揉搓的混合作用下,我的眼睛暂时是虚焦的。周围的冰天雪地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妈妈漂亮而温柔的脸。我那时还不理解什么叫景深,但是心里那一瞬间真实地受到了来自美和美感的第一次冲击。她蹲在我面前,眼里的爱和担忧快要溢出来,那样深情的眼神,带着超越这物理世界的存在的力量,直直望进我的心里。
Teilard认为,爱是神的造物。我深以为然。
我后来总是在很冷的冬夜里满怀期待入睡,期盼又是一个大雪天。
再也没发生过。
后来的故事都太过残忍,带着心碎和无能为力。我夜里常忍不住回忆又哭泣。
但是妈妈下定决心离开我的生活那天,我却突然释怀了。
我原谅曾经的一切伤害,也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因为那个雪天里那个妈妈,真的很难不值得好的生活。
而这段宝贵的回忆,我会好好封存。温暖我以后的苦痛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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