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回老家的那天傍晚,我突然接到二舅的电话,说大舅去世了,后天安葬,也就是今天。二舅让我转告我父亲和大哥他们,因为他也没找到他们的电话,我给二舅答应了。
昨晚上我给父亲打电话,父亲上午和大哥去了二舅家看了,因为大舅是独人,一生未婚,快五十岁时才收养了个女儿,如今女儿都29岁了,还没有嫁人。大舅就算五保户,一年领取一万元的养老金。去世后,按规定要火化。昨天上午就拉到县城火化了,骨灰盒拿回来,再按农村风俗装棺抬上祖坟上土葬。
我外公弟兄三人,我外公是老二,生前是教书先生,但五十多岁就因病去世了。外公的父亲因是地主,解放后被枪毙了。大舅是大外公家的长子,也就是与我母亲是堂兄妹。大舅与二舅是大外公的两儿子,大外公去世早,大外婆后来改嫁了,后又生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而大舅和二舅是我外公外婆养大的,如同己出。而我的亲舅舅有三个,除亲大舅30多岁时不幸得白血病去世外,还有两个舅舅。
大舅一生以做皮匠补鞋为业,以前也做过阉割公鸡的营生,大舅肥头大耳,一脸福相,但因为年轻时家庭是地主成分,错过了娶媳妇儿。大舅好像会画画,小时候我见过大舅画的一本线描的花鸟画,栩栩如生。我还见过大舅把白色的T恤,在塑料纸刻画出文字或图案,然后用油漆(也可能是油画颜料)印刷出来了,这样白T恤就变成有文字图案的文化衫。
网图补鞋匠我上小学的时候,去巴驿镇上,大舅就在镇上补鞋,在八十年代还是个比较吃香的职业。大舅有一台补鞋机,比如皮鞋开胶脱线,就用补鞋机上线,用手摇动机器,就像脚踩缝纫机一样,张开口子的皮鞋就被线缝上了。那个年代人衣服都是破了要缝补打补丁,皮鞋破了也会缝补了再穿。如今生活好了,这些传统职业渐渐失业了。大舅的隔壁有个小人书租阅店,每次我都是和哥哥在那里看大半天的小人书,大舅最后付的钱,有时候看大舅的面子免费看。小时候农村很少有书看,看到各种各样的小人书,让人大开眼界,读得如痴如醉。
后来大舅有十几年搬到县城边上,我就好多年没见过他,直到大舅75岁以后,大舅带着他收养的女儿回到了村里。大舅一生未婚,却在五十岁时收养了一个弃婴,一个人抚养长大。女儿后来读了幼师,在镇上幼儿园工作。大舅病了的最后一年,是二舅照顾他,女儿因为要工作,就每个月寄一千元钱给二舅,就像是护理费。
大舅是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头头是道。只是我们长大后,很少见过他。我前年春节去给二舅拜年,住在隔壁的小屋的大舅,就一直躺在床上,每天吃药。肥头大耳的大舅是最像他的父辈,因为我只见过三外公,也许祖辈是地主的基因都在大舅身上展现,从外貌到气质。大舅的孤独也与时代有关,但还是很感谢这个时代。
而外公三弟兄,只有三外公活到了九十多岁,最有福气的也是三外公,走出了老家,在黄石市西塞中学当了一辈子的教师。是外公这个家族中最好的一支,三外公的儿女都考上大学,在外工作。
大舅的去世,终年79岁。他只是我的一个堂舅舅,他孤独一生,孤苦一生。留下一个收养长大的女儿,也算是给了他孤独的一生一点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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