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14

十六

查科要当老师的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了。村里一半的人不知道查科识字尤其藏文。最先发现的是索保老人。在来他们家不久他发现查科看《格萨尔王传》。索保老人饱受了自己不识字的困难所以他比其他的牧民想的远，家里再难让自己的孩子去读书，只是大孩子们不喜欢上学只读了几天惟独央宗算是了却他的心愿。当索保看到查科能看懂藏文书心里更加的喜欢。后来查科无形中当起了央宗的藏文老师。晚上查科没有看电视。坐立不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拿着手电筒出去了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稀稀拉拉的小星星飘落在黑幕上欢舞，可爱的精灵。查科东张西望来到书记家的旧房前。房门用生锈的锁子紧锁。查科从怀里掏出手电再看看周围没人打开手电通过玻璃往里张望，白天人们已将房间的隔墙拆掉现在成了一间通堂，手电微弱的光照到了房子的角角落落。房子被打扫的很干净。只是墙壁上留有道道的漏雨的痕迹。这就是教室吗？这就是学校吗？上学是我多年的梦如今我却要当老师了，命运真是不可预知。他用手电越来越暗淡的光将房子照了个够。他望着一眨一眨的星星笑了。你为什么叫星星呢？今天的你看上去很快乐。是因为我吗？一定是因为我，你在祝贺我，为我祝福为我加油。谢谢你为我跳舞。我希望你也能天天快乐。因为你有时和我一样不快乐伤心甚至流泪。你看你又落泪了。我知道今天你流的是喜悦的泪像我一样。阿妈你在哪儿？你心可知道我要当老师了，这都是你的功劳。阿妈谢谢你！查科向着斜马山的方向{北}虔诚的磕了三个长头。希望阿妈能收到。今夜查科觉得夜很漫长，他盼着天明。这种感觉在他的一生中仅有这一次。除此他盼着日幕渴望夜的到来。天刚蒙蒙亮措尼阿妈突发心脏病把查科叫走了。查科骑马到乡里请医生等他回来时措尼阿妈已缓过气来了。为了安全措尼阿妈被送到县医院观察几天。查科也同去直到第二天回来也就是开学的那天。

“查科回来了。”查科刚下马鞍就被尼玛拉到学校。教室门口挤满了人。“老师来了”。人群中沸腾了。人们指点着风尘仆仆的查科。“你怎么才来，县上乡上的人等不到走了。快过来认识你的学生。今天你的学生可全到了。”书记把查科拉到教室。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排排整齐的新课桌和坐的端正的孩子们。“查科你真的识字啊，就像汉人说的山里要飞出个金凤凰了。”任青说完众人轰笑。查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给你介绍你的搭档。”书记从人群中拉出一个人来。这叫查科大吃一惊。这人是谁呢？是香日措。在前天晚上他想过村里有谁会和他一样幸运。在他所知道男的里不是酒鬼就是毒徒。女的他只知道央宗，可这是不可能的。香日措她怎么会呢。从来没听说过她上过学。“瞧你的眼色怕我吃了你啊。”香日措一身黑色的新汉服和没有上装的脸。这让人感觉很舒服。朴素端庄。“她是初中毕业而且是读的完小。今后她教语文和数学，兼校长。你得听她的安排，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她，毕竟她上过学知道怎么教。”书记的话查科听的模糊。真是冤家。今后的日子难熬啊。“是我的就是我的。”香日措走到他身后在他耳边嘀咕。查科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你们在说什么。”书记问香日措。“没什么。”香日措边说边捏了一下查科的胳臂。查科的牙都在打颤。他狠不能对书记说我不干了。但他又说不出口。他怎么能对不起阿妈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书记的一片好心呢？“大家听好了。我们村现在有自己的小学了。查科和香日措就当我们学校的老师。你们要叫他们查老师香老师。你们要尊重他们也要尊重你们的孩子。刚才我问孩子们喜不喜欢上学。他们都说喜欢。所以你们要坚持让自己的孩子每天来上课。要让孩子们用知识走出这个牧区不要再做你们的老路，一辈子守着这几只羊。进城找不到厕所回家找不到汽车。”书记的话又是一阵轰笑。“笑什么，这种事你们每个人遇到过。”书记严肃地说。“我是遇到过。前年我去西宁想上厕所找了一上午想随地找个地方尿可到处是人，没办法就找了个老人问，你们睬怎么着我就站在厕所旁。那怎么是个厕所呢，看上去就是个铁皮房子，好心的老人给我开了门还教我进去怎么关门上完了怎么冲水。水龙头一开尿啊屎啊全冲到地下去了。现在想想又丢人又感激那个老人家。”加旺老人的这番话引起大家的共鸣。“城里上厕所要交钱呢，一次我随地撒尿被交警罚款了五十。”尼玛在一旁嚷嚷着。“这都是没文化害的。所以我们不能再苦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开始报名发课本。有钱的交上书费没有的月底交清不交的用一只羊抵押。你想想交几十块划来还是用一只二三百的羊划算。以后学校的事就找香日措，不，叫香老师。”书记把“香老师”叫的特别的温和，听的查科恶心。四十八个学生都报名了，没交学费的占80%。中午，学生和家长陆续回家吃午饭。只剩下他们。他们在等给学校拉煤的煤车。“查科你生炉子，我擦桌凳。”炉子生好了煤也拉来了。是两吨煤砖。煤厂的两个工人把煤整齐地摆放在教室的西南角。“查科到我们家吃饭吧？”香老师面对查科离他很近。“不了。我还得给羊添草料。”查科不敢看香日措火辣辣的眼睛。“我当老师你没想到吧？”“没听说你识字。”查科笑自己的无知。“你笑起来非常迷人。”香日措夹着书笑着走了。“别忘了锁门，心上人。”笑声渐远。查科呆在门口。天下居然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中午查科看了一遍藏文书，觉得很简单但又不懂如何教。中午两点上课。铃声是哨声。查科负责吹哨。“你进来吧。”香老师站在讲台前很严肃。她拿出一个小日记本就是早上报名时记的那个日记本。打开。“同学们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学生了。我现在把一点学校的制度给大家说一下，要听好要记住要遵守。第一，上课不能迟到不能早退。早上九点前到校下午三点半才能回家。第二，有事要请假，老师批准了才能回去。请假向查老师请。第三，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能大声的说话。要按时完成家庭作业。不能顶撞老师。第四，值日方面。男同学生炉子，抬水，洒水。上课之前把炉子生好。女同学打扫教室。扫地擦桌凳黑板。不能随地削铅笔扔纸。不能随地吐痰。第五，要团结同学，尊重老师。互相帮助。不打架不说脏话。第六，学习方面不懂就问，回家不会做作业就来老师家问。第七，上课铃响了。老师进了教室，东科当班长喊：起立。大家要一起站起来，向老师问好说：老师好。老师也会对你们说同学们好。这样我们试试。我说上课。东科就喊起立你们就站起来。“上课。”东科羞羞答答摇摇晃晃站起来。半天不说话教室里哄堂大笑。“你没吃饭啊。我说上课你们要一下子站起来。重来。”“上课。”“起立”东科声音小的只有老鼠大的声音。“再来。你平时在草原上唱歌嗓门很大，拿出那股劲。”查科看着有点生气的她觉得好笑。当学生就这样。“上课。”“起立”同学们哗的一下站起来。“说老师好。”“老师好。”学生们用生硬的汉话说着。“同学们好，请坐。”这样训练了几次。基本让她满意为止。“再说一点，以后谁要是学习好我就让她当学习委员负责交作业辅导学习差的同学。从明天起我们正式上课。现在请查科老师给大家说几句，鼓掌。”香老师带头鼓掌学生的掌声很热烈。查科满脸通红。“我没什么说的。”“那你就练练刚才的起立。”“我不会说那样的话（普通话）”香把他拉到讲台前。“你教的是藏文，用藏文说。”学生的掌声不断。查科的脸紫红紫红的。他恨不得把香日措掐死。再看香日措比谁都起劲。不就是学你那样吗，我比你行。他干咳一声润润喉。“上课。”“起立”学生齐刷唰的站起来。“老师好。”“同学们好。”查科的藏语普通话说的标准、干净、利落。他洪亮的声音在教室久久回荡。“今天下午自由活动，男生跟查老师踢足球女生跟我跳跳绳。明天正式上课。下课”“查科这是足球，用脚踢的。这是篮球用手打的。你在电视里见过吧？”查科把足球踢出很远。没搭理香日措。是的他在电视里见过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不光是他还有这些孩子们。跳绳他在电视里也没见过。记得他和卓玛小时侯最爱完踢毽子。阿妈用羊毛做的。卓玛有一个用鸡毛做的是他阿爸的一位汉族朋友送的。卓玛最后一次来他家时送给了他，但他离家找阿妈时忘记带了。他踢毽子能踢二百多个。他跟卓玛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