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一阵长长的刺耳的声音响起,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一个小男孩快速把书塞进书本里,只等老师一声下课,便抓起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他得赶紧赶回家里去,以免路上遇见那个小霸王。
小男孩跑出学校,快步走在大街上。街上人流稀少,偶尔只有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路过。街道两旁是低矮的居民房,许多房屋大门紧闭着,里面偶尔传来一阵狗吠声。
小男孩连走带跑,背上的大书包趴在他那瘦小干瘪的身躯上,随着他的步子一颠一簸。只见他身上穿着褐色的T恤 ,胸部磨损得厉害,已经泛白发旧。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大短裤,有些皱皱巴巴的,膝盖上隐隐约约露出两个破洞。他有着一头黄黄的蓬松微卷的头发,远远看上去像一撮玉米须。他那细小微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四方框的眼镜,把那张干瘦白皙的脸遮挡住了大半。此刻,他眉头紧皱,表情严肃,双眼时不时警惕地瞟向四方。
走了一段路,不见那帮人的身影,小男孩深深地吸了口气,略略放松了自己,看来今天逃过一劫了。他刚高兴了一会儿,一个粗犷的大嗓音传来:“哟,这是谁呀?走得那么着急?”那个声音哼了一下,命令到:“小子,给我站住!”随后,背后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吵杂声。
小男孩心里一紧,赶紧停住脚步,乖乖地呆在原地,不敢移动半步。看来今天又要被小霸王修理一番了,他像泄了气的气球,垂下了脑袋。
小霸王名周子横,是与小男孩同校的三年级的学生,这个学期刚转学来的。他长得人高马大肥头大耳,家境优越,爸爸是全市最大的地产商,因此在学校里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专门爱欺负弱小的同学。
听说在此之前,周子横已经转学过七八个学校,每次都因为欺负同学被开除。他爸爸来这所条件稍差的城中村小学央求校长,并每年都给学校捐赠很多钱物,才使他得以在这所学校上学。学校领导和老师对周子横的欺凌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学生们对他能躲就躲,尽量不要招惹他。周子横也不是谁都欺负,他只爱欺压那些觉得有些好玩的和弱小的同学,并向这些人收取保护费。虽然他家不缺钱,但他父母为了培养孩子良好的金钱观念,并不给他多少零花钱。
小男孩低着头,屏住呼吸,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和吵闹声越来越近,心里像拧紧的绳一样,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小霸王领着一群小跟班,来到小男孩的面前。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小男孩一番,说道:“你这小子两天都逮不着你的身影了,说,去哪儿啦?怎么不来孝敬大爷我?”小霸王比小男孩整整高出了两个头,他俯视者小男孩,眼里满是戏谑和不屑。
“快交出这一周的保护费!”一个红头发的瘦小男生向前一步,把手伸向小男孩。
“快交出来!”
“快拿出来!”
几个声音附和道,他们都是小霸王的跟班,跟随小霸王一起欺负同学感到非常的威风。那个红头发男生负责帮小霸王收取保护费,然后分赃给大家挥霍。
小男孩细小的腿有些发抖,此刻他双眼望着地面,眼神飘忽不定,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我……我没有钱。”
是啊,他怎么有钱呢?你看他的穿着实在是够寒酸的。他的爸爸是一名拖拉车司机,平时靠给建筑工地拉沙子拖砖头赚钱,而妈妈腰间盘突出,不能外出工作,是一名家庭主妇。全家人生活拮据,仅靠爸爸的工资过活。妈妈每天只给他五块钱的午餐费用,上次交保护费的十元钱还是他饿了两个中午的肚子,才攒下来交上去的。
“没有钱?”小霸王居高临下一字一字咬着牙,他伸出手捏住小男孩的下巴,把他的脸扳起来,另一只手猛的拽下小男孩的方框眼镜,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用脚狠狠地踩踩踩。
小男孩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捏碎了,呼吸有些困难,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眼镜被甩掉,那双略有些凹进去的双眼,眼瞳泛着黝黑的光芒,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他目瞪着头顶上那张模糊的圆圆的肥脸,那两个大鼻孔朝着他呼啦呼啦地喘着气,他恨不得抡起拳头把那个大鼻子一拳打瘪下去。可是看着眼前这像堵墙似的身体,他鼓不起勇气,他也不敢,握紧的拳头悄悄地放开来。
“不听话,收拾他一顿!”“就是,教训教训他!”“打他,打他!”前面的呼叫一声比一声高,还夹杂着哨子声和欢笑声。
小霸王掐着小男孩的脖子,把他举过头顶,突然放手,任由他自由落体。就像拎一只小兔子,毫不费力地举起,然后随意丢下。只听到扑通一声响,小男孩掉到了地上,他双手撑住了身体,但脑袋还是磕到了地上,额头正中央立刻起了一个大包,还渗着细细的血丝。“哎呦!”也许是真的挺疼的,小男孩不禁叫了出来,他拍拍手里的尘土,摸了摸额头上的肿包,手指立刻沾上了一点红红的血迹。看着手里的血,他眼里燃起了一阵愤怒,但稍纵又消失了,他哀怨地看着小霸王,像等待命令似的。
小霸王轻蔑地看着他,道:“明天放学准时把保护费交过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说着,他向身后挥了一挥手,转身大步离开了,后面的跟班也随即一窝蜂地跟在他身后离去。
直至看不见小霸王的身影,小男孩才伸出双手朝左右乱摸,终于在前方摸到了自己的方框眼镜。可惜已经完全坏了,镜片变成了一堆碎片,框架也分成了四份。小男孩把镜框拾起来,放进自己的书包,然后慢慢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尘土,摸索着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幕发生不过是两分钟的时间,此刻结束了,街上一下子恢复了安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倾诉,也没有人聆听,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受欺负的少年叫什么呢?此刻还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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