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邻居二伯就一直欺负我们家,也从未见过父亲还击过,哪怕是一句话的反击,却只看到坐在院子里哭红眼的母亲。因此从小我心里最痛恨的人就是邻居二伯,为什么叫他二伯?听母亲说过他的爷爷和父亲的爷爷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
二伯皮肤好黝黑,眼睛深邃,鼻似鹰钩,身材高大,我始终觉得二伯象外国人,他生有4个儿子,几个儿子也长得个个人高马大,往那一站就是不说话吓人的气势就显出了,但是有一句说一句,二伯家的几个哥哥从未欺负过我家,但也管不住他们作恶的父亲。
反观我们家,父母善良,父亲几代单传,长得皮肤白晰,斯斯文文的,个头不甚高身材单薄,一副书生模样。母亲只知道地里家里没日没夜的干活,从不窜门玩(没那闲工夫),我们家上有瞎眼奶奶,下有我们几个姑娘家,姑娘们也个个秀气斯文,压根就生错了地方(农村没力气不行)。所以挨邻居们的欺负,尤其是二伯的欺负。
记得那年我家盖偏屋三间(一间养牛,一间厨房,另外一间堆放杂物),刚好二伯家就住我家偏屋隔壁,拆房子时他不准我家一匹砖一片瓦落入他家院子里,帮忙的人们全部小心翼翼,生怕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尽管这样还是难免有砖块和瓦片落入了二伯家院子里,傍晚时分帮忙的人都走了,二伯就捡起落入他家院子里的碎砖烂瓦朝正在院子里做饭的母亲身上扔去,吓得我们几姐妹都躲了起来,喊母亲躲躲,母亲不肯,说有种打死算了,不记得父亲当时在哪了,母亲的脸被灶火映得红通通的,额上一绺头发垂在脸上,低着头就坐在小板凳上烧着火做饭(厨房没了临时在院子里彻的锅灶),我们躲在堂屋里头从门缝望出去,使劲喊着母亲,母亲却一边大哭一边往灶里塞着柴火,就不躲,我们几姐妹却隔着门缝哭得哇哇叫,但吓得不敢出门。盖房子的时候二伯更过分了,他不准我家架子搭在他家院子里(踩着彻墙,上屋顶用的架子),我父母不敢反抗,更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把架子搭在屋里面,这是我一辈子,也是全村人一辈子头一次见过的奇葩事情,没法,骂又不敢骂,打更不敢打,讲理二伯压根不听,帮我家盖房子的人除了父亲的徒弟就是受过我父母恩的村民,谁也不愿为了我家的事去多事,都只管悄悄做着事,偏屋盖好后顺便用碎砖把院墙也彻了起来,在农村原来很少有围墙的,但我家需要。
平时父亲在吃饭的时候还端着碗去陪二伯吃饭,听二伯讲故事,(小时候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文化的父亲还去听大老粗二伯讲故事,现在懂了)。
日子如不如意都得一天天的过,尤其是我们家的几姐妹都喜欢读书,父母更是得用心过日子,那一年姐姐读初中,我读小学毕业班,父母为了供我们姐妹读书买了两头小猪仔养,父亲有头脑又有文化,按照科技书上的方法自己做饲料养猪,天!真是难以想象,两只小猪仔就象充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天一个样,一天大一圈,村里人都夸父母猪养得好,夸我家姐妹书读得好,父母看着就快要出栏的两头猪开心的笑了,觉得我们姐妹的学费不发愁了。
忽然一天清晨,母亲带着哭腔尖叫的声音传进屋里面,“她伯(我们管父亲叫伯)呀你快出来看,我家两头猪不动了死了”,这时候母亲己经是号啕大哭了,我赶紧跑下床,看到两头大肥猪躺在院门口,嘴巴里往外流了一滩白沫,一看就知道我家猪是被人下毒毒死了。母亲坐在猪身边的地上在大声哭着。父亲表情特凝重,本就不苟言笑的父亲此时披着一件外衣像失了魂魄的人,有一种在心里的哭比大声哭出来的痛更伤人,我知道不言不语的父亲心里己经血流成河了,我希望父亲能象母亲一样哭出声来,但没有。
父亲仰天长叹了一声,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开了院子门去隔壁喊二伯帮我家把死猪处理了(那年头死猪也不能浪费掉,还可以吃了死猪的肉,象我家那时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肉)。
父亲49岁那年因病去世了,我也因此更恨透了二伯和时常欺负我们家的邻居们,若是父亲心情舒畅的话肯定不会那么早离开我们,父亲一辈子的隐忍在我成年后终于明白了,猪在一夜间被歹人给毒死了,若父亲小不忍说不定我家姐妹的下场就和猪一样了。
离开令我伤心难忘的老家太多年了,我无法原谅他们带给我家的伤害,无法面对他们那恶毒的做法,现在虽然他们都快老死完了,但我还是不想踏进老家那个村子,带给我们的伤心和痛至今难忘。
前些年老家的人在电话里告诉母亲说邻居二伯死了,死在了门口的水坑边,头朝下爬在地上的,头浸在水里死的。
二伯死时身边没有一个人,他的儿女们都成家离开了他,据说儿女们都讨厌他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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