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烟云弥漫的夜晚,下着毫无停意的雨。一圈圈的打着外面的泥墙,脱落的一层层厚厚的白浆,夹着浓浓的雨腥味,二十多年以来,每到雨天,身体总会不经意的酸疼,身上的骨头开始慢慢的酥麻。狠狠地拍一下便会稍微的舒服一些。这是这么多年烙下的病根,会时不时隐隐的作痛。可能是想远在天方的他,又可能是守着心心念念的家。
这雨看似平常普通,但每一次却像血滴在我的心里。我的母亲是个总爱念叨的人,总喜欢说从前的琐碎事情。而父亲就大有不同了。从不爱提过去,就是说起来也会刻意的去回避。
母亲回忆的说到,生我的那一年,雨特别大,风在外面呜呼的咆哮着,恨不得把一片地给推翻。那时母亲怀着我在家里等着时日,又恰逢阴雨雷鸣。看着母亲疼着直喘息,父亲拿着一件挡不了雨的披风衣和斗篷,横冲直撞的赶着去喊隔壁村仅有的一个计生婆。外面的雨淹到了膝盖,父亲走了不知道多少段蜿蜒崎岖里的山路。总算带着阿婆来接生。还好这位婆婆心地和善,又经验丰富。便随着父亲来到了家里,幸好及时我和母亲才得以脱险,母子平安。父亲乐的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阿婆。她客气的推谢,父亲左打右塞的放进了她的口袋里。后来父亲给我取了名就叫丁雨成。母亲说那一夜的雨下了就没停过,也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内涝灾害。
这件事是从母亲口里说出来,我压根就不知道实情。只是冥冥感觉到我和雨有不解之缘。但这缘倒有些蹊跷,应该说是磨难更恰当一点。
而从我记事起,我总喜欢看着外面的雨嬉闹。有时弄湿了衣服被家长骂,有时也会受凉了磨历着自己。十二岁那一年,依旧是大雨滂沱,下的密密麻麻。看不见远处的草丛树木,只听见如鞭炮那般清脆的响声。那一晚我连续的发着高烧,脸涨得通红。肢体在不停的抽动着,真的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那一刻仿佛没有了直觉,也听不到外面的雷雨造作。依旧是那个硬邦邦的父亲,只是这十多年明显的苍老了不少。而老来得子的父亲真的为这个家做了很多的事。他骑着那辆有些破损的自行车,脚踏板上面都堵着烂泥。他挑开后又继续的走着。一段路接着一段路。就像这日子一样一程接一程,路滑颠簸真的非常的难走。
值班的医生提着药箱跟着父亲走上了回家的路,半路上父亲跌伤了腿,还好医生认识我的家。便先前一步赶了过来,而我在多次晕阙后,总算退了点热。有了医生及时的治疗,才让我这个破铜烂铁的身体有些转好。等我点滴打完,几个小时后父亲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父亲手捂着膝盖,使劲的按还有疙瘩疙瘩的声音。母亲让父亲去医院瞧瞧,父亲便阻断着说休息几天就好。
后来是休息了一段时间,但还是烙下了后遗症。再到医院检查,医生就明了简洁的告知了实情,一根筋脉已经坏损。如今只能看自己的恢复程度了。再做挽救,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父亲又嘀嘀咕咕的说着不碍事,但还是感觉得到腿脚不利索。
后来生活中,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多的不便。比如失了业,以及再也不能远行。过后父亲就靠着那条完好的腿支撑着这个家。日子平稳的度过,一切都风调雨顺,再也没什么风大雨急的日子。
直到我二十三岁那一年,才知道父亲得了不治之症。直到晚期的晚期才把病情告诉了我。我晓得那一夜,外面吹起了大风,凉透了四周和遍野,只是没有了迟迟而下的雨。我在露天的阳台上,吹了好久的风傻傻的求着痛快而下的雨。宿舍的人们,都劝我早些回到寝室。可我想来一场宛如瀑布的大雨。冲刷着我的身体,让我可以体会父亲那种在雨里为家人祈求的祷告。
而后的三个月,我便请了假在家照顾他。父亲的疼痛开始愈加的难以控制,只能注射止痛的药物来缓解疼痛。而我看着难受的父亲,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等,不能做一些绵薄之力以及尽最后的孝道。而我想为他做的,只是一句空头支票,根本无法兑换。
不短不长的几天后,父亲伴随着疼痛走了。那几天却异常的下起了大暴雨。连续的下着,一刻都没有停歇。我冲到了雨里,让眼泪混淆了我的悲伤,却再也哭不出来。送走了父亲,雨也停了。可我的心始终却被雨打的锅碎盆烂。也随着父亲,走到了雨露甘霖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下起雨。我都会想起我的父亲。如今雨还是一年四季的下着,可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每当外面下起了一场雨,总会让我怀念一个至亲的家人。那个在雨里淋湿的父亲,一直为我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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