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人类之所以有别于动物,在于人类能认识世界,能掌握自然规律,并能利用掌握的规律为人类的生产生活服务,所以“闻道”很重要。领悟了生活的真谛、宇宙中的真理,纵然朝闻夕死,亦会觉得心满意足,不虚此生,否则纵然高寿八百年,不得闻道,亦枉然为人,而这,是圣贤乃至于营营众生所奉行的道,但并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大道万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比如说张楚岚,比如说冯宝宝,又比如说《一人之下》里的形形色色。
一想到要写《一人之下》,多少都让人有些坐立难安,或许三年年前我会不屑去写,一年前我会不欲去写,而今时今日,混不吝的竟有些不敢去写,非怕写不好,唯恐写不透,这部作品在岁月的沉淀下,作者的笔触下,居然有些让人感到琢磨不透,从一部声色犬马的跟风蹭热之作,变成率性而为的武林轶闻野史,再到一部场面恢弘的民族大义传记,米二老师似乎永远都不想按部就班的说尽一个故事,而是任性的抖出一个又一个的包袱,这大抵和他立足于津北有着莫大的关系。
「江湖上这些芸芸众生不怕天不怕地,他们就怕和自己太过不一样的人,你太坏或太怂他们会踩你灭你,你太好或太强他们也不放心,他们会打压你疏远你,只有你跟他们差不多,他们才安心地接受你,那时你是好是歹他们反倒不在乎了,所以这江湖上活得最逍遥的是那些知道怎么把自己伪装得和别人一样的高人。」
用漫画的形式画出古龙的潇洒,用文字的韵味点出金庸的隽永,而二者为一,则就成了米二所著《一人之下》中江湖的样子。很多人眼中的武侠世界,依然停留于文字中的描绘,古金梁黄给予了我们太多关于江湖的缱绻,绿林的豪气,朝野的诡谲,但却至今仍没有一位画师真正能够谱写出这段五千年华夏历史中的铁血峥嵘,中国式的江湖,写意却不失风骨,寄情却满含风韵,比起西方的阶层冲突,比起日式的幕府争霸,多了一丝重在意而不在于形的旖旎,从东方传统哲学思维到华夏千载武侠文明,从中国传承文化血脉到当下现实世界接轨,《一人之下》用玄之又玄的“炁”完成了从宇宙能量变化到人间生活百态的华丽衔接,而作者米二也用普普通通的一个“异”字,壮慨激昂的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关于一人之下的故事,他以形形色色的江湖儿女为盛宴的主菜,用迥异的门派作为妆点美食的佐料,而江湖就成了承载烹制饕餮大餐的一口铁锅,在画笔的煎炸烹煮之下,在文字的勾勒抹洒之中,这一顿属于中式武侠的大乱炖,就此怦然上桌。
「与其遮遮掩掩的扮君子,不如一丝不挂的当个小人,这年头,躲躲闪闪的正是君子,坦坦荡荡的却是小人。」
废材,一个贬义字眼,却成了时下网络爽文小说最为追捧的人物设定,以至于漫画之中也是屡见不鲜,但这种俗套的设定能够玩的明白甚至于顺溜的,除了已经仙逝的金庸老师笔下坐享齐人之福的韦爵爷以外,怕也只有米二所塑造的这款现代咸鱼张楚岚了。曾几何时,中国式的情怀之作中,普遍所刻画的莫不是行侠仗义的侠客行,再不济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游,故事要传达的也逃不过或是大仁大义或是阴险狡诈的群像争斗,正邪格外分明,好的淋漓尽致,坏的一目了然,而《一人之下》中的这些位主角,除了让人有些初识时的错愕以外,竟也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细细再三斟酌,原来这种莫名的熟络来自于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些书中的奇人异士,也正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普罗大众,只不过换了身行头改了个称谓,偶有颓丧,也有慵懒,喜时大笑,悲时涕泪,不落俗套的来几次燃到天际的奋斗壮举,这就是我们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生活日常,可能,《一人之下》的故事内核从来都不是一人之下,米二最想要讲述的,或许是一个追寻万人之上的故事,一个属于平凡人做不凡之事的故事。
「何为一人之下?究竟是冲刺高处不胜寒的一览众山小,亦或是执迷会当凌绝顶的扶摇九重天,庆幸的是,幸好还只是一人之下,不必被困于那种顶巅的孤独。」
无论是什么样的路,欲要走下去,必然会形成所谓的道,而《一人之下》的道,说白了很简单,就是每个人对于命运抉择时的形与意。不同于日漫中一味的热血或是执着的追求,这部漫画里令人十分讶异的产生一股中式禅意,《海贼王》用26年的连载才堪堪勾勒出一群人向往同一个目标的伟大,《灌篮高手》凭借全世界27亿球迷的热血填写了那一段青春的遗憾,《烙印战士》以5000万册的销量在五大洋七大洲谱写了属于黑暗与光明的旖旎广袤,而《一人之下》却在目前短短的21卷中就展开了一幅年味十足的中国武侠文化画卷,往浅了说,这是一名“屌丝”大学生被迫从甘于懒散的咸鱼生活中反向勇闯异人世界的大冒险,往深了想,却是中国文化碰撞时代洪流后衍生世界观下的浮生百态,起始的俗套章节到如今的唐门篇,我们领略了从江湖轶闻到以武阐谛再到民族大义的一路升华,诙谐中透着悲悯,从小我到大我,从小家到大家,一旦故事慢慢开始由人、及家、至国,那么至于谁是一人之下的万人,谁是万人之上的一人,孰轻孰重,已然不再重要。
凡人之上就是异人,他们踏足云巅高高在上,却时刻羡慕着俗人的平凡;异人之下便是凡人,他们立足大地匍匐于下,却经常仰望着异人的闪耀,个中滋味,唯有自己方能知晓。
身不由己,是小哀,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及,这才是大不幸,做个凡事随心的凡人,才是真正的战胜自己,一人之下不好,太苦,万人之上也不行,太累,纷纷扰扰身而为人,潇潇遥遥仗剑天涯,岂不快哉,一句“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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