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视频文案 ——
片头:
《赛德克·巴莱》
一部台湾原住民反抗殖民者的史诗电影
这是一部不被看好的电影
这是一场求死的战争
历时十二年,他为电影赌上全部身家
耗资七亿台币,他说愤怒让他产生力量
柴静专访 魏德圣——野蛮的骄傲
柴静解说:
80年前,一个人率领自己的部族,反抗者抿者。这场战争不是为了取胜,而是为了求死。
80年后,一个导演拍下这段历史,他连战争场面当中买子弹的钱都没有,他拍这部电影,不是为了获奖,而是为了骄傲。有人说这两个人是疯狂,但魏德圣说:我是浪漫。
《赛德克·巴莱》是80年前真实的“雾社事件”,台湾原住民赛德克族的头目莫那·鲁道率领族人起兵反抗日本政府的故事。这场战争不是为了求活,而是向死。因为对于1930年生活在深山中的原始民族,与拥有先进武器与强大军队的殖民者决战,根本不可能取胜,他们只想用这场原始的猎杀,说出一句话:“如果你的文明是叫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让你们看见野蛮的骄傲,真正的赛德克。”
专访记录:
柴静:你怎么去理解说,一场明明知道绝不可能最终完胜,甚至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战争。这样的战争已经不是在求生存了。
魏德圣:不是,在求死亡;死亡,灵魂的自由。
柴静:灵魂的自由
魏德圣:你要回到他们信仰的价值啊!
柴静解说:
赛德克族最让人生畏的传统是砍下敌人的人头,这被称为“出草”。只有出过草的那孩子,才能在下巴刺纹,算是真正成年,才能结婚生子。赛德克人深信,只有出草并纹面者,死后灵魂才能通过彩虹桥,回到祖灵身边。这是他们族人的至高荣耀,也是生命中最大的价值。
但日本殖民者到来之后,作为新的首领统治赛德克族。他们让原住民砍伐树木却不够工资,并且侮辱他们,强行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也禁止了出草的习俗。从此,赛德克男孩儿只能在日本人的指挥下伐木建造工程,也意味着,他们从此无法成为在他们心中让人尊敬的男人,往生之后,灵魂也无法回到祖灵身边。
作为赛德克人的英雄和首领,莫那·鲁道目睹了本民族在数十年间,在日军殖民统治下的压抑与改变,也明白反抗的下场,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2003年筹备石排片资料——
魏德圣:“为什么讲一个故事要花那么多钱?可是为什么讲一个故事就不能花到那么多钱?”
在2003年,魏德圣就已经决定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但在台湾业界看来,这个故事冷僻,本土色彩过浓并不适于投资。按照经验,本土片的投资超过两千万就一定不会赚钱,而赛德克巴莱最初的预算超过了两亿。魏德圣的这个案子被称为“自杀行为”。
专访记录:
柴静:你的同事评价你,说的比较委婉一点是说你执念很强,说的直接一点,她们说:你是个疯子。
魏德圣:我是个浪漫的人(笑)。
柴静:你怎么定义浪漫?
魏德圣:好听嘛!疯子多难听
柴静:是不是像你同事说的,你就是想当一个英雄。
魏德圣:英雄是,最后的享受才是英雄,在开始要做那个过程,那是很窝囊的,一点都不英雄,是很窝囊的。(“为什么大家都……都对我要做这件事情那么大的质疑啊?”)
柴静:我记得你当年去拍那个五分钟的片子的时候,那时候你妻子大概还怀着孕,然后你自己房子贷款你都没有还完。你把你几乎全部积蓄拿出来拍一个五分钟的片子来向外界去,去找钱。
魏德圣:在当时,很多人认为那是一个很笨的动作,外面的人都劝我“不要,不要赌,这个东西回不来的,不值得。”我就是觉得应该会值得才对啊?!
柴静:你是马上要当爹的人啊!
魏德圣:是啊!当爹之前先冒个险,要不然当爹以后就不敢冒险。所以趁着孩子出生之前,先赌一把,这样子。
柴静解说:
在此之前,魏德圣已经失业一年,靠妻子养活。
失业的时间里,魏德圣每天早上骑摩托车送老婆上班,然后提着电脑到咖啡馆坐上一天,坚持写剧本。
他写日记(小导演失业日记)与自己聊天,有时把自己想象成一条鱼来观察自己。他给梵高写信,担心有一天,自己会死的没有价值,不明白自己是太骄傲,还是太自卑,更不知道还要继续等待多久。
台湾的著名导演,他的老师杨德昌也曾经对他说过:“时代不在了,你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吗?”
在一次喝得大醉之后,魏德圣决定,把早就写好的剧本拍出来。因为贷款要用自己的房子作抵押,他把一切抵押手续办好,在签字之前,才去问了妻子。
专访记录:
柴静:你老婆是什么态度?
魏德圣:她是宽容的。我把责任丢给她“让你说了算”这样子,但我心里是很想拍。她也没有太多犹豫,她边穿着鞋子边说:“你是一个有梦想的人,我没有,但是天下有梦想的人那么多,会去做也没有几个,那你是很少数会去做的那个人,那你想做就去做,反正钱应该赚就有了,顶多慢慢再还回来就好了,就是不要老了以后在更我讲:当时年轻的时候,如果怎么样怎么样就好了。这样子。”那一个男人听到这种话,当然就无敌了
柴静解说:
但这点钱只够拍一个五分钟的片花,虽然人们都夸赞,但没人愿意真的投钱给他去拍完整的电影。那是他最苦闷的时期。(“所以只有穷人才会拍片……欠十万也是欠,欠一百万也是欠,欠一千万、一亿也是欠,对不对?所以等到有一天我负债到一两亿、两三亿的时候,我就是大企业家。哈哈……”“你是昏了吗?”)
2008年,魏德圣再次抵押贷款,拍摄出了小成本电影《海角七号》。这部电影出人意料地创下当年台湾华语片最高票房纪录,而且使他收获了金马奖“年度台湾杰出电影工作者”以及“年度台湾杰出电影”等六个奖项。一夜之间,他成为了台湾本土电影救市的标志和希望,但是宣传期还没有结束,他就再次启动《赛德克·巴莱》的筹备。他说,拍《海角七号》是为了给《赛德克·巴莱》做实验,证明本土的东西依然有生命力。
专访记录:
魏德圣:人生没有一个阶段是浪费掉的。即使当时的举动,在外人解读是傻的,可是最后那个收获,那个一定是个因,一个原因。
柴静:别人觉得那不就是个故事嘛?
魏德圣:对我来讲不一样,我有包袱。我为这个东西做了那么久,我有包袱,我要把它完成。
(“它已经准备在那边很久了。它待在角落已经待很久了。”)
柴静:你那里面(纪录片)有句话:就像猎人要渴望去猎场上一样。
魏德圣:对啊!猎人要在猎场上追逐,战士要在战场上流血。
柴静:你血液里有这个部分吗?
魏德圣:这是对自己喊话(两人同时大笑)。
柴静解说:
但是这部电影从一开拍就备受关注和质疑,很多人都不看好。资金缺乏的问题,仍然像灾难的阴影一样笼罩着剧组。魏德圣和伙伴,几乎是好没有拿到预算就开拍,边拍边筹钱,把自己拍《海角七号》赚的一亿五千万台币也全部投了进去。电影的消耗从开始预算的三亿,累计到了最后的七亿台币。
专访记录:
柴静:你怎么敢开始呢?几千万,你就开始了。
魏德圣:因为我以为,拍了就会有钱进来。
柴静:请问这个信念怎么来的?
魏德圣:我以为吧!(苦笑)我以为,就是想说,他们大概只是想要看我的决心是玩真的还玩假的。我已经全部投进去了,你只是把你多余的拿出来,我把我全部拿出来,我陪你赌,我不是六年前,我自己的钱都不花,我把我全部赌进来了。输了我们一起承担。我最小的,我是最小的角色,你那么大的角色,跟我赌一样不敢。
柴静:你可能有个英雄主义的东西支持吧!(人家觉得)那我们只是商人而已。
魏德圣:所以我没有拿到钱。
柴静解说:
(因为资金欠许久,日本美术组在不得已下,觉定向导演提出暂停所有工作。)
因为资金困难,剧组中停拍的传闻不断。
“在这个过程中,其实整个资金的惨烈,不足与外人道。”黄志明(监制)
“我们来印钱,好不好?”魏德圣“为了子弹,没有钱,然后大家为了要拍摄那个开枪的动作,大家还要做假动作开枪,然后假装……多心酸啊!我一个那么大的制作,竟然没有子弹可以让他们开。”
专访记录:
魏德圣:每个人见面都说:加油!加油!我一个人加油,大家都不帮忙。大家都加我加油,我改名叫加油算了。走在路上每个人都叫我加油。
柴静:你说你当时到处调钱,几乎是调到不要脸的程度。你怎么会这么说自己呢?
魏德圣:假设我们四个人。我认识你,你认识他,他认识他,但是他有钱。我跟你调钱,你说我没有钱,好,但是他有钱,你说我又不认识他,你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怎么跟他调钱?没关系,他认识他,你也认识他,你跟他讲,请他跟他讲,帮我调钱。这种话都讲得出来,还真的调到两百万。那既然有一次成功,就有下一次更夸张的动作。
柴静:你这是几个亿的投资啊!你就这么调啊?
魏德圣:对啊!每天都在解决这个问题啊!
柴静解说:
因为没有钱发工资,魏德圣甚至不好意思和同事一起吃饭,总是买一碗面,自己回房间吃。每天凌晨四点出工拍摄。一天拍完之后,还要开车跑来回四个小时的山路,去找人借钱,睡眠只剩下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你明明知道这一战一定会输,为什么还要打?”)
专访记录:
柴静:你的同事说的,历史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莫那·鲁道,还一个是你,是豁出去的。你觉得你跟这个人物像吗?
魏德圣:多少有一点,想要模仿他的那个意思。
柴静:在哪个时刻?
魏德圣:任何时刻。从开拍到……不是说这是一个不可能赢得战争吗?他们在打一场不可能赢的战争嘛?那我也常常用这种想法,在麻醉自己。但是我们如果打赢它的话,那就不一样了,那我们从此以后就不一样了。
柴静解说:
对魏德圣来说,拍到中途已经没有退路,已经投进去的上亿台币不可能还得起,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坚持把这部电影拍完。在压力之下,魏德圣经常夜里要靠一杯冰啤酒才能够入睡。
专访记录:
魏德圣:有时候酒精还蛮美丽的这样。我不爱喝酒,但是就是睡前的一杯酒,真的是让你稍微安定一点点,安抚自己的心情一点点。
柴静:难怪赛德克族的男人也喝酒。
魏德圣:就像电影里面讲的那句话,也是我的心情嘛!(我这个当头目的……除了每天醉酒假装看不见、听不见,还能怎么样?)面对一大堆困境我能干嘛?我除了喝个酒,让自己安稳地睡一觉,明天再重新面对,我还能怎么样?不能去解决什么事情的时候,你就好好地睡一觉,明天重新新的一天,再去重新思考怎么解决问题。
柴静:这种无奈听上去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英雄。
魏德圣:英雄都是被逼的。我曾经就打电话给我一个朋友调度,他说“小魏你怎么了?《海角七号》你是一个金啊!你现在怎么为了一百万在跟我调钱?”我心想说“你看错了,我只是大便的化石,你看错了,等到有一天,我会让自己再变成黄金的时候,我再跟你讲。”
柴静解说:
魏德圣到处卑躬屈膝,去求别人投钱,但没什么人愿意投资一个没有大明星的电影。在拍摄马赫坡大战前夕,突然下起了雨。片场因为大淹水而停工,剧组人员已经打算撤班,但魏德圣却开始一个人在一旁处理积水。(“就一个人拿了一把铁锹,在雨里面挖那个土,也没有穿雨衣,淋得稀湿。”)
专访记录:
柴静:你不绝望吗?
魏德圣:不会。问题多到让你想办法解决的时间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时间绝望呢?没事干的时候才会绝望
柴静解说:
(“不会拍不成,它不会拍不成。”“可能大家都习惯认命这样子吧!不要太认命。电影就是要解决问题。遇到问题解决、遇到问题解决。”“不要怎么回报都说没办法、没办法”)第二天,他又带领大家施工引出了一个水道,马赫坡大战的拍摄如期进行。
专访记录:
柴静:我看到你书里面说,你说如果拍《海角七号》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那么拍《赛德克· 巴莱》是为了生存。这话怎么讲?
魏德圣:在台湾拍电影的工作,其实很难的,是要不断地在证明自己。当你没有机会的时候,你要证明自己说“我有能力做”。你有能力做以后,你还要再拍一个证明说“我有能力,而且我能够赢得市场、我有能力赢得市场”。当你做那么多证明的时候,都没有办法,人家还是不断在质疑你的时候,你不断证明的过程,你会产生愤怒……
柴静:对什么的愤怒?
魏德圣:愤怒,我已经证明那么多给你们看了,你们还不愿意相信我。愤怒会产生力量。
柴静:这个力量会导向哪儿呢?
魏德圣:也许发泄在作品里面。对我来讲很多时候,都是愤怒的力量,让我自己前进这样子。
柴静:你的个性对于你去,在写作的时候去揣摩莫那·鲁道的心理,是不是还是有帮助?
魏德圣:有。比如说你说文明和骄傲这种东西也是的,我总是会把它当成是我在跟那些有钱人对抗的那种心情,这样……
柴静:真的?
魏德圣:不要以为有钱就很厉害,我告诉你,我比你更强。
柴静解说:
赛德克人与日本武装交锋长达50天,战死男性332人,女人312人,莫那·鲁道自杀,参与行动的部落几遭灭族。
历经十二年的等待,313个拍摄的日子……“没有……没有人相信……我知道很多部落的族人……他们都没有……”
专访记录:
柴静:那是我在所有记录当中,唯一看到你掉眼泪的时候。你当时在说“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魏德圣:其实你知道我们整个拍摄过程都是带着被怀疑的心情,在制作这部电影的。杀青的那一刹那,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真的。
柴静:那是什么感觉?
魏德圣:骄傲,非常骄傲。
杀青酒会——
“这部片会让我们非常骄傲”
“替自己感到骄傲”
“这帮我们原住民写上……一次我们原住民的历史”(哽咽)
柴静解说:
在电影《赛德克·巴莱》公映之后,最受争议的部分是片中的杀戮呈现出的残忍和血腥。为了让赛德克男子没有后顾之忧,赛德克族的妇孺纷纷上吊自杀。起义的当天,死亡的1391个日本人中也有将近一半是妇女和儿童。
专访记录:
魏德圣: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沉重的历史。现代的观众文明太久了,你直接在挑战他们。应该说这场戏的历史里面这场戏的价值观是现代的观众无法承受的……
柴静:你指他们杀掉妇女跟儿童是吗?
魏德圣:对。可是历史确实存在,你又不能回避,你回避这个东西,它就不叫“雾社事件”;你不回避,你又怎么去安抚这些观众,接受这是历史?
柴静:为什么要用这个来让他们产生疑问呢?
魏德圣:因为我找不出其它的表现方式。我如果让它变成是一个,一个……原住民的一个……压抑到极点的一场反击,一场正义的反击,那即使现场的那些女孩子再坏也无法说服人。你又不能丑化她们说,这是一个很残暴的东西。它本身就是一个很残暴的现象,当你怎么样的诠释角度都无法说服人的时候,不如制造矛盾吧!其实你问我那么多,确实问到了很多我的矛盾,我现在也没有答案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是觉得,就戏剧来讲,这样好看;就信仰上来讲,我不想违背;就历史面来讲,我不想违背,但是我要从这没有违背里面去找到人性,又要找到可以顺畅的解答方式。其实……我不知道……还是……你把很多的疑问又问出来一遍,我想我今天又睡不着觉了,我看糟了。
柴静:但你很诚实。
魏德圣:面对历史,本来就是不懂就不懂,那也没办法。其实很多的攻击,都是在矛盾中找答案吧!
柴静:有人会说,你让我去抵达一个野蛮人的位置吗?
魏德圣:去体验,去体验现场的。如果你在时间现场,如果你回到他们那种生活的模式,你进到他们那个信仰的模式里面。我只能这么说你才能够认同他们的所有,现在文明的角度无法解读的那个部分。
柴静解说:
在电影里,莫那·鲁道亲自动手杀死了妻子,送她回归祖灵,而魏德圣在拍《海角七号》和《赛德克·巴莱》的时候,也让自己的妻子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因为贷款经常需要她签字。有几次,他的妻子一边签字一边流泪。
专访记录:
柴静:那你怎么忍心这么逼她呢?
魏德圣:我没有逼她,我只是希望她签这样子而已。(笑)没有,我……
柴静:你把她放在困境里……
魏德圣:那时候我真的有点盲目了。对我来讲,我那时候,我自己真的有点盲目了。想要完成事情,是真的到最后有点不择手段的那个感觉,这样。对她真的很抱歉,在那个时间,对她真的很抱歉,这样子。你要骂我吗?(笑)
柴静:不是。那你会不会想过说,你把你爱的人放在一个困境里。
魏德圣:是啊。好,我检讨、我检讨,下次不会。
“我发现就是说导演的勇气跟莫那鲁道的勇气,真的很像,那个勇气很大。你就看到影片你就觉得说为什么他要拍这一部,你就会一直想说,原来……他们两个的勇……力量……就是一样。”丘玉容(魏德圣的太太)
“他就是赛德克·巴莱,他就是莫那鲁道。”吴宇森(《赛德克·巴莱》监制)
专访记录:
柴静:不过我觉得你老婆真的还挺好的。他在那个纪录片里,最后说了一句话,说她觉得你跟莫那鲁道一样,很有勇气。
魏德圣:谢谢她!但其实到最后,其实她也能够谅解。其实对于自己的太太,给她最大的礼物就是你拍出来的电影,让她觉得很喜欢,觉得很好看,觉得值得,然后看到大家喜欢的样子,她也觉得自己觉得很骄傲。我觉得对她来讲是一个很大程度的满足。虽然曾经在困境里面,她得到的那个骄傲的程度,得到那种满足的程度,不会输给我。
纪录片——
十年前,导演自筹200万拍摄5分钟样片时,也正等待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
如今他的儿子十岁。
专访记录:
柴静:我记得当时有人评价你,说是全世界最傻的人。
魏德圣:不是这样,那是全世界最浪漫的人。
柴静:你把这叫浪漫?
魏德圣:浪漫啊!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柴静解说:
魏德圣说,在整个电影的拍摄过程中,有一场戏,他的印象特别深。当时在实拍赛德克族妇孺自杀的戏时,一名真实的赛德克妇人带着孩子来演这场戏,小女孩一直不肯表演,用麦当劳怎么劝说也没有用,之后母亲开始祈祷(“谢谢你提拔我们成为这地的原住民”)。
专访记录:
柴静:那段你跟她一直就是手掌相抵,那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魏德圣:我真的很感动。当她讲,我其实原本的心一直是说“快点……拍不完,你赶快答应吧!”可是当她讲到那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很诚恳地闭着眼睛。因为她说,她其中提到几句话说“上帝啊!请你赐给魏导演力量,让他有能力完成这部电影,让全世界都可以知道,可以恢复我们原住民的身份。”说到心里了,那是一种力量,我觉得那是一种力量,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力量。她多么渴望自己,有一个原住民的身份,是骄傲的,这样。
柴静:所以是那个瞬间让我觉得那个历史跟现实和电影三者之间,就像一根线一样,穿过去的感觉。
魏德圣:对,感触还蛮深的。
柴静:你说你当时写《赛德克·巴莱》实际上你不希望别人同情,或者把原住民视为弱势群体。
魏德圣:是啊!从前的文明是强势镇压嘛?对不对?现在的文明是有点像是你是弱势“我要补偿你、补偿你”表示我是文明。可是那种补偿的方式,其实是带着很多的同情跟怜悯。
柴静:你不喜欢这种态度?
魏德圣:不喜欢。
柴静:为什么?
魏德圣:因为你不是真正的尊重,,那个不是尊重。
柴静:在你看来什么才是真正的尊重?
魏德圣:你知道我经历过的哪一些你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你也不敢经历的那些事情的时候,你会尊重我的骄傲,你会尊重我的自私,你会尊重我今天所做的一切行为。
柴静:尊重的基础是了解。
魏德圣:了解。
这部电影名字叫《赛德克·巴莱》,赛德克是人,巴莱是真正的。其实很多人建议过,说一部电影的名字当中如果嵌入了像喋血、复仇、战争这样的字眼,票房可能会好卖得多,但是魏德圣坚持用现在这个名字,他喜欢——真正的人,他说这关乎电影、历史本身的尊严。
在电影在内地上映的时候,受到了商业片的严重冲击。不过也有很多看过电影的普通人在自己的博客上、微博上以一己之力来为这部电影做推广,和很多的商业片的宣传来讲,这好像只是一个人推石头上山的天真的力量,但是有一个人说:“如果你的文明是叫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让你们看见野蛮的骄傲,真正的赛德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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