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

9点多上完课坐上回程的校巴，因为提前下课的缘故，校巴上的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的几个同学，都是低头在玩着自己的手机，幽幽的蓝光赤裸裸地照在每一张脸庞，一时间我竟看不出他们一丝的不同。我从书包里抽出手机，点开屏幕没有目的地滑动，似乎全世界都被吸入了那簇蓝光中。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报站的机械女声，几个人下去了，几个人又上来了。

司机大叔把车上的灯都关了。车上只剩下了一簇簇蓝光，像极了森林里燃烧的磷火。黑暗的环境中，蓝光刺得眼睛生疼。校巴上开了空调，我感到有一丝的凉。把手机扔进包里，我轻轻抱着放在腿上的书包。车窗外黢黑一片，月光暗暗淡淡，穿透重重的磨砂玻璃，到达地面时的最后一丝气息，带着心脏的起起伏伏。湖泊不像往日般波光粼粼，只是比周围的其他事物多了一层透明的薄衣，掀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朦朦胧胧的树影，若有若无的轮廓。远处教学楼里盏盏的白炽灯光，在黑夜中，似是幕布绣上的颗颗夜明珠。偶尔对面驶来一辆车，涣散的车灯光像张开的大网，笼罩着眼前的事物，慢慢地聚合成一条光柱，一瞬间又消失在后方。快两年了，一号线所到之处以为自己早已熟知了。从未想过要好好地看那么一次，亮堂堂的白天没有，更不用说窗外还是一片黢黑的时刻。灯光忽明忽灭，泼墨似的天空，暗淡的月光。

书包里的手机在振动。是不是应该再拿起手机来玩呢。我想着。从起点到终点站的路程只剩三分之一了。好漂亮的灯光！紫荆桥下方是一条主干道，白天车水马龙的，晚上更是毫不逊色！公路延伸到远处，两旁都是路灯，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盏。灯全都开了，明黄色的，像太阳的那种金黄，远远地看着都能感受到一股温热。两条丝带划出了一条银河，直愣愣地劈开了两旁的黑色，跟黑色的风衣上的拉链似的。校巴在慢慢地下坡，丝带也在缓缓地飘扬，渐行渐远。似乎有些冷了呢。我把放在书包上的手揣进兜里。

到了教四的站，刚好下课没多久，从车窗往外看就可以看到排了一排的队。好几分钟后，校巴才重新启动。车上大多是女生，要比之前热闹多了。我几乎没有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和报站的机械女声，只有叽里咕噜的女声，或柔和，或高亢，从四面八方传来。人多了呢，真热。车窗上倒映着我，微微勾起的嘴角和一双发亮的眸子，是白炽灯的那种亮。

下了车。回宿舍的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去跑步的、刚下课的。刚下过雨没多久，空气中还带着泥土的甜味。风轻轻的，吹起了我的一缕头发，扫过双眼。我不由眯起了眼睛，前方的路灯是只肚大脚细的蜘蛛，随着我的步伐，它的腿一点一点的变长，编织成一张光的网把我紧紧地拢住。我睁大了眼，它又是一盏灯而已，如往常一样，洒了一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