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射线的结点
远心

从一个夜晚到另一个夜晚,距离有多远?
好多轮弯月过去了。白发渐渐混同月光,我已不怕,以白发面世。
夜色深处,似有若无的一种可能性,放射出一条白色的射线。恍然间,我看到了那条射线的头,而此刻,我竟然站在射线的结点。不再刺眼,不再烧灼,我站在这里,竟然如梦方醒,一片柔和的月白。我依然站在地上,没有被射入空中,没有被风吹散,没有被航线截断。我轻盈地,落在这里。这一片,蓝色夜幕下,月牙湖边。这一扇,有灯光,有屋顶的窗前。
一面白墙,是的,还是这一面白墙。如今87岁的奶奶的呼吸也浸在白墙下。从我21岁开始,这面白墙,一直伴随着我。那些妄念和疼痛、断舍离,都在这面白墙下发生。我一直没有学会好好地分离,因为没有学会,所以要一次又一次地品味,一次又一次回到原点。
曾经有过很多闪烁的不实之词,现在知道那是我的,也是你的。起心动念的一刹,月光也曾冰冷地穿过。内心的激流如天火腾跃,一场无法无天的大火,烧过崇山峻岭,那些黄昏、日落、行走、落泪,都是渊源有自。
一定是早有预感。在一条射线的钢丝上,脚底高悬。左右上下的沉浮,你在世间飘闪而过,那些数字、映像终究都不是你。你是一直穿透尘世之雾的火狐狸。你钻进去,倏忽逃亡,到彼岸。
褪皮,一层一层地,千层树。每一次蝉蜕都是重生。没有人能阻挡它蝉蜕,它生长,长满,翻卷出来,蜕下来。它就是它自己的母亲,它也是它自己的孩子,它在海边,听着海风,沐着天雨,它常绿,常白,常新,常生。
谢幕的灯火也是一轮弯月。清净道场,人到中年,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如此: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变轻,不断变轻,继续变轻……
2018.12.14 0:41于呼和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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