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后湖边樟树荫下阳光跳跃的草坪,在白雪飘飞炉火透红的静室,在春草萌发鸟啼翠竹的窗前…,总有一些时候是最相宜读书的,好的心境碰上好的文章,天地自然,物我两忘,人间值得。正如,傍晚,宜读你的文章。
近日读君流年的散文,其中有不少篇很是喜欢,语言中描摹的那种景与生活甚贴我心。我发现她喜用长句,这点让我想到读郁达夫的作品。有观点说,文句宜精炼,宜短,且看古文,言简意达精神凝聚。读林清玄的散文,似乎就少有长句。我一度在心里想在写文时能这样做,意求不冗赘。然而,文无定法,确实如此。长句运用得好,又是另一种风味。读来绵绵如一口气,不读完你感受不到它的韵律之美。好比观赏瀑布,从高端飞身而下,在途间岩壁几经摔打,回旋跳跃,目光跟随,落于一汪碧潭,白珠碎玉团团,花草鲜美,终成别境。我的感受是长句并不好写,而古风的语言也非易得。长途漫漫,且把一路好文美景拾取。
喜欢读君流年的散文,更因为里面的一种真,真实真情真感受,真性情。不做作,不矫饰,自然流露,不由得不牵动人的心。啊,扬州,扬州,那扬州清晨的雅静清梦,那茶点氤氲香气,读了这样的文字,我直喊,我要去扬州,我要去扬州!
一张车票,当晚抵达,这梦中的城!记得也应是深秋初冬的时候吧,桂花只余零星的几朵淡香,银杏金云般层叠的叶衬得屋宇墙檐诗意明丽,梧桐宽大斑斓的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街巷幽静,脚步不由放缓,似不忍打扰这千年古城的清梦。
热热的包子,透明滑嫩的肴肉,爽口的酱菜,清甜香糯的油糕,茶香氤氲里,一颗心也只顾着在美食中沉浸下来。难怪清代的惺庵居士有《望江南》词“扬州好,茶社客堪邀。加料千丝堆细缕,熟铜烟袋卧长苗,烧酒水晶肴”确确如此啊!《在一盏茶烟里相逢》君流年
读好的文章,如是在一盏茶烟里相逢。有情有义,人间烟火,还有什么忧烦不足放不下呢。在朴素的文字里表达着我们的酸甜苦辣,在文字的思索中提升我们的思想,使我们的人与生活日臻成熟和美好。这来自远古文明文字的魅力,使我们都希望有一把隽永的笔能篆写出自己人生的精彩。
我的散文缘,我对散文的偏爱和认知,我想是从知道林清玄开始的。想来是一件奇巧的事,我刚开始写文,刚“认识”林清玄不久,在2019年初春,他的生命就停止了。我想,林先生是修行达成涅槃重生去了吧。自那个时候起,我便记住了这一个名字。那些经典的散文名章如光环宝玉,在随着林清玄的人物形象在其周身飞闪。
林清玄的散文偏以情理表现,或给人温暖,譬如写他的父母亲《红心蕃薯》《飞入芒花》《在梦的远方》等。或以哲理教人,譬如《我似昔人,不是昔人》等。
我更爱读他写平常事物的文章。譬如《两只小松鼠》《花籽》。还有一些描写相当精彩生动的文章,譬如《佛鼓》开头描写的清晨。《天寒露重,望君保重》开头写樱花的文字。
林清玄的语言,不高声不怒吼,慢条斯理讲来,语气温和,内心平静。一读,便会进入一种气场。多篇喜欢的散文重复读过。譬如,《法圆师妹》《过火》《在生命的旅途中》等。
我们花许多时间建一座殿堂,最终被看见的只是小小的塔尖,在更远的地方,甚至连塔尖也不见,只能听到塔里的钟声。
无常之感在这时就格外惊心,缘起缘灭在沉默中,有如响雷。
憨山大师悟旋岚偃岳而常静,江河竞注而不流是二十九岁。二十九岁的时候我在报馆里当主笔,“旋岚偃岳,江河竞注”,竟完全没有过觉悟的念头。记得胡适先生在四十岁时,曾在照片上自题“做了过河卒子,只好拼命向前”。我改动一下,看见彼岸消息,继续拼命向前,作为自己四十岁的自勉。《我似昔人,不是昔人》
简单,而有丰沛的爱。平常,而有深刻的心。这是母亲给我最美好的遗产,她的一生充满简单生活的美,美在自然、美在简单,美在含蓄。我的文学,也希望能不断地趋近那样的境界。《天寒露重,望君保重》林清玄
紧随林清玄之后,喜欢上了郁达夫的作品。知道郁达夫便是缘于读林清玄。郁达夫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就喜欢用长句,擅长写景。写得细致,写得准确,写得有味,情深意远。
特别喜欢他的自传体散文。读郁达夫跟林清玄的一个不同,读郁达夫作品,在感觉上是一点一点的更加了解他这一个人,他的生活为人似乎能够在作品中看得见。读林清玄却有一定距离,好比是在听他演讲,隔着一个台子,而在下面做听众,既不违和,也是津津有味。
自此,富春江,鹳山,和富春江岸、鹳山山头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还有桐君山,严陵钓台,这些个地方以及这些地方他的足迹印象,都深深刻画在我的脑海里。因着读了郁达夫的文章,当年去了他的故乡富阳几次。而台湾的高雄旗山,林清玄的故乡,则成了一个想去又感到遥远的所在。
几日西北风一刮,天上的鳞云,都被吹扫到东海里去了。太阳虽则消失了几分热力,但一碧的长天,却开大了笑口。富春江两岸的乌桕树、槭树,枫树,振脱了许多病叶,显出了更疏匀更红艳的秋社后的浓妆;稻田割起了之后的那一种和平的气象,那一种洁净沈寂,欢欣干燥的农村气象,就是立在县城这面的江上,远远望去,也感觉得出来。那一条流绕在县城东南的大江哩,虽因无潮而杀了水势,比起春夏时候的水量来,要浅到丈把高的高度,但水色却澄清了,澄清得可以照见浮在水面上的鸭嘴的斑纹。从上江开下来的运货船只,这时候特别的多,风帆也格外的饱;狭长的白点,水面上一条,水底下一条,似飞云也似白象,以青红的山,深蓝的天和水做了背景,悠闲地无声地在江面上滑走。水边上在那里看船行,摸鱼虾,采被水冲洗得很光洁的白石,挖泥沙造城池的小孩们,都拖着了小小的影子,在这一个午饭之前的几刻钟里,鼓动他们的四肢,竭尽他们的气力。
离南门码头不远的一块水边大石条上,这时候也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该,头上养着了一圈罗汉发,身上穿了青粗布的棉袍子,在太阳里张着眼望江中间来往的帆樯。就在他的前面,在贴近水际的一块青石上,有一位十五六岁象是人家的使婢模样的女子,跪着在那里淘米洗菜。这相貌清瘦的孩子,既不下来和其他的同年辈的小孩们去同玩,也不愿意说话似地只沈默着在看远处。等那女子洗完菜后,站起来要走,她才笑着问了他一声说:“你肚皮饿了没有?”他一边在石条上立起,预备着走,一边还在凝视着远处默默地摇了摇头。倒是这女子,看得他有点可怜起来了,就走近去握着了他的小手,弯腰轻轻地向他耳边说:“你在惦记着你的娘么?她是明后天就快回来了!”这小孩才回转了头,仰起来向她露了一脸很悲凉很寂寞的苦笑。《悲剧的出生》自传之一
傍晚是短暂的,何况是这样美好的相会。但愿一切都好,每天有所进步。多读好文,多识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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