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一过,年味儿就越来越重。
腊八有吃腊八粥的习俗,小时候经常能吃到浓香的腊八粥,后来辗转到异地求学,南方可能不太重视这个节日,便再也没吃到腊八粥,现在已经工作,单位食堂有,味道大不如从前,就像是黑米粥熬干水,又稀又软,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腊八粥。
若说谁做的腊八粥最好吃,那一定是祖母。
腊八粥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腊八粥,可能是八样食材,穷乡僻壤的故乡,已经简化成腊三粥:江豆、红枣、小米。
食材虽然精简,但做腊八粥是一件工序很复杂的活儿,腊八前一天,祖母从草皮口袋里倒一些江豆,捡去扁掉坏掉的豆子,与豆子里夹杂的柴草石块,不紧不慢翻找豆子里潜藏的小杂物,听豆子撞击在盆壁的脆响,似乎时光也变地很缓慢悠长。
最后只剩下颗颗圆润饱满的豆,倒半盆清水清洗,总有一些内部空蛀的漏网之鱼浮在表面,用漏勺轻轻一搭除去,反复用清水淘洗红豆,直至豆子变得清透干净,最后用清水浸泡整整一天,让豆子喝饱水分。
腊八那天很早,祖母就起来做腊八粥,睡梦中都能听到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制作腊八粥有一道很重要的工序——用手臂不停地搅动,这决定了腊八粥的粘稠度和口感。
没有耐心的人注定吃不到一锅浓香软糯的腊八粥。
母亲曾经也做过腊八粥,她懒得搅动,最后腊八粥焦糊,然后她让我到祖母家去取腊八粥,而且她做腊八粥从来不浸泡豆子,当做当取,所以她做地腊八粥没有祖母的腊八粥好吃。
腊八粥要配菜,各地有不同的配法,我们这边是烩菜,豆芽,豆腐,土豆条,粉条,金针等,香甜软糯的腊八粥配上鲜香味美的烩菜,我一次能吃好几碗。
金针是祖母在夏季就已经晾晒好的,园子里一丛丛明亮鲜黄的金针花,尾部纤细,有点类似喇叭状,
仔细闻的话还有一股清香,那香味很难定义且独特,姑且叫它金针香,它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萱草。
金针开花很快,几天一茬,祖母往往在黄昏的时候,金针花打卷凋谢时拿一竹篮走进金针丛,左一朵右一朵,竹篮很快堆满金针花。
祖母从金针丛中出来,带着满怀的黄与满身的香,将金针下水焯一遍,晾晒在阳光下,它们接受清风,烈阳,尘土,到最后变成又干又轻的金针条,装进袋子里储存,冬天做菜需要时拿出一些。
金针经过漫长夏季的晾晒,秋季的收藏,收敛清香,阳光,等再次出现烩菜中时,已经不是一个季节的事,所以它那么好吃。
那些年的生活充满仪式感,豆子经过人手的触摸,一颗颗挑选,在清水中浸泡够时间才能下锅成为腊八粥的一份子;金针要经过采摘,晾晒,翻腾,储藏才出现在腊八粥的配菜中;腊八粥要在天亮之前不停地搅动,直到它又香又软。
一顿腊八粥配菜,蒸腾进整个四季的努力。
我们怀念的仅仅是那个味道嘛?是在漫长的时光中挑拣、晾晒、等待的那份对待食物乃至对待生活的精细和倾注,也正是因为这些,导致食物的美味与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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