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花样粥”

作者: 春之原野 | 来源:发表于2019-01-19 15:57 被阅读147次
    青菜粥(网图)

    在腊月,说起粥,最有名的当数“腊八粥”。

    可在我的乡村,不兴腊月初八煮“腊八粥”,也不兴在这天吃“腊八粥”,所以印象和记忆里,找不到“腊八粥”的影子。

    如今,当腊月初八前后,网上或者市场上,沸沸扬扬地兴起“腊八粥”时,我却没有什么兴趣。反而想起小时候,祖母给我们煮的各式各样的“花样粥”。

    祖母煮的“花样粥”,不是在一次煮粥时,里面加上各式各样的花样,而是每次煮粥时,加一种单样。祖母煮的粥次数多了,每次的单样又不同,我就归纳为是“花样粥”了。比如:青菜粥,红薯粥,南瓜粥,胡萝卜粥,汤粑粥等。

    青菜粥,在秋冬春三季,祖母煮得多。因为这三季,菜园里青菜不断。秋天里刚出苗的青菜鲜嫩可口,冬日里的青菜成长得青翠欲滴,春天里青菜又发出新一轮的嫩叶。这些不同季节的青菜叶,既是清炒的好品,又是煮粥加料的绝配。

    祖母煮粥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锅里的米和汤水翻动着,跳跃起一个个汤泡,发出“嘟嘟”的声响。一个大的气泡涨开,瞬间破裂;旁边的一个气泡又产生了,也即刻破裂了。汤泡在米粥表面,此起彼伏,仿佛在进行一场热闹的比赛,互不相让,争先恐后。

    祖母用锅铲不时地把米粥翻动一遍,免得米粥巴锅,把粥煮糊了。祖母用锅铲挑起一铲米粥,边端详边说:“像这个样子,粥就煮得差不多了,可以放青菜了。”鲜嫩的青菜,早已被祖母洗干净,切碎,放在一旁的烧箕里。

    切碎的菜茎菜叶,一倒下锅,祖母便把锅铲一阵翻动,点点菜叶也就散乱开来,混在米粥中,犹如星星点点。刚才还是白花花的米粥,就变成了青白相间的“菜粥”了。再煮上几分钟,混在米粥中的青菜熟透,青菜粥也就煮好了。

    盛上一碗,待它慢慢冷却,我便开始一筷筷地送入口中,配上祖母腌制的辣菜、萝卜丁,或者酱豆子,一碗菜粥没几下就吃完了。

    菜的清味,粥的连稠,米粒的甜浸,在舌尖弥漫开来;心头涌动着大快朵颐的快感和饱腹的满足感,胃里也一下子舒适温暖起来。这些味觉和感受,久久留在童年记忆里。

    童年的我,经常在厨房里看着祖母烧饭煮粥。祖母的一次次实践和经验,也教会了我如何煮粥。

    煮青菜粥时,青菜不能放得太早,否则青菜的颜色就变“死”了,青菜的清味就显得寡淡了;放了青菜后,不能用锅盖盖着,否则菜叶和汤汁容易溅满锅盖,同时也“焖死”了青菜的颜色,煮出来的粥,看相不好。

    煮红薯粥、南瓜粥或胡萝卜粥时,则要早放红薯、南瓜或胡萝卜。要将它们连同淘好的米一起放进锅里,同时煮沸。红薯、南瓜和胡萝卜属于硬食,时间和火候达不到,不容易煮熟。煮粥时,要把它们一一切成小块。

    而胡萝卜,祖母用的是园田里产的那种小胡萝卜,不用切小,直接放进锅里。这种胡萝卜,如手指头般大小和粗细,外皮和里肉均是桔黄色,被称为黄胡萝卜或土胡萝卜。

    冬日里的一天,祖母的二姐,我称呼为二姑婆,来家里做客。傍晚放学回来的我,看到祖母姐妹俩 正在院子里分拣从园田里挖回来的胡萝卜。那些如小拇指般大小的胡萝卜,装了满满一盆。祖母与二姑婆商量,把这些小胡萝卜煮粥吃。

    胡萝卜粥?当时的我,没听说过,也没吃过。我有些好奇。胡萝卜还能和米掺着煮粥吃?!

    见我疑惑,祖母笑了:“煮粥要掺的东西可多呢。过去煮粥,是菜多米少,现在是米多菜少,菜是搭配物了。”“煮胡萝卜粥,是换换口味。过去只管吃饱肚,哪管什么口味?”二姑婆接过祖母的话。

    说到过去,祖母姐妹俩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她们一起边烧饭,边互相回忆了过去的悲苦往事。

    民国二四年(1935年)涨大水退水后,二姑婆正坐月子,住在高梁杆子搭的窝棚里,暑热酷天,要喝一口米汤都很难,哪还说想吃什么菜粥了,天天都是腌菜米茶度日。

    解放前,祖母在外打短工、外出乞讨,吃的多半是菜团子、糠咽菜;1959年困难时期,每天外出做工的祖母,把自己的午饭节约下来,带回来煮一大锅菜,给在家的姑姑和二叔度春荒......

    比照过去,祖母姐妹俩又感叹起当下的好日子,能吃饱饭不挨饿,还时常能换换口味;还说到我们小辈们生逢了好时候,赶上了好年景!

    胡萝卜粥,让我第一次吃到了粥中煮熟的整个胡萝卜,品尝了它的软糯和甘甜。

    祖母煮的粥,除了青菜、红薯、南瓜、胡萝卜这些带菜样的外,还有一种带面食的汤粑粥也令我难于忘怀。

    这种汤粑粥,是先将米放入锅中煮,待水煮沸、米煮开花后,将做好的汤粑放入其中,与米一起煮熟。米成粥,汤粑与米粥并不融合,汤粑自然独立。

    盛起一碗,半碗米粥一块汤粑。米粥浓稠,汤粑劲道,地道且纯朴的一道农家风味美食。这种汤粑的做法,并不复杂,将面粉和成糊状,做成一个个半凹的椭圆形状的圆饼。只是和面时,要注意,既不能太稀不成形状,也不能太硬太干。

    ......

    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都是和祖母在一起生活。吃饭时,每当看到我掉在桌上的粥米粒,祖母都会用筷子夹起,放到自己口中,又叮咛我:“别再掉了啊!把碗里的粥,要吃干净啊!”

     当年的我,并不懂祖母话的含义。多年后,我想起,我在生活上的节俭态度,是不是与祖母、与父母的言传身教有关呢?小时候多年与祖母、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他们的一言一行,是不是潜移默化了我?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经历过生活悲苦和艰辛经历的祖母辈、父母辈,对这句话有深刻的体会。他们给予我们的话语,虽不如这句话简洁、贴切,但他们用朴实、平淡的话语,用自己的行为,无声地引导了我们,要珍惜当下,无论现在的生活多么幸福和富有,都要珍惜,不要轻易浪费一米一粒!

    腊月里,未吃“腊八粥”,但想起祖母的“花样粥”,胃里暖暖热意,心头阵阵亲切。

    祖母的“花样粥”,或稀或稠,味浓情真;虽年代久远,仍怀念如初......

    红薯粥(网图) 有点相似的汤粑粥(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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