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柱子对着小野开了一枪,麻烦就惹来了。日本人要杀他,不光这,徐樱子也要杀他。柱子用的是土枪,子弹打出去像扫把星,打一片。樱子爹徐鸣轩也中枪了。柳郎中来了,处理了小野,小野疼毛了,一米五几的个,一疼缩缩成土拨鼠了,说:“八格,死啦死啦地…”小野会汉语,东北腔,疼成日本调了。二十几粒铁砂子打进肉里,徐鸣轩也疼坏了。老进士徐尚安说:“谁干的啊?”徐鸣轩鬼魅,不说话。老婆林凤仪叫徐鸣轩喝了止疼汤。樱子十六,梅子十四岁半。樱子说:“爹,是谁打的你?”梅子害怕,樱子要报仇。林凤仪说:“你们去吧,叫爹休息。”樱子脸色铁青,说:“爹,谁打得你?”林凤仪说:“别问了,爹不知道。”
樱子和梅子去教堂了。义和团把教堂烧了,就成了废墟。小孩们喜欢去藏猫猫,传说会看见约翰教士的鬼魂,飘飘忽忽地就没了,小孩们吓得嚎叫。堡子里最老的徐姥姥说:“有鬼,阴间地府总有跑出来的。…”爹和小野受伤地上很多血,土覆盖了。梅子害怕,紧张地站在一边儿。樱子问小孩,说:“谁打的我爹,你们谁看见了没?”都没看见。枪是从屋顶打的。樱子就猜,猜到林柱子了。
柱子爹林凤山是药农和猎人,有土枪。柱子在寺院废墟那边,义和拳烧疯了,把寺院也点了。寺院是个鬼魅的地方,来了很多大虎皮鹦鹉,柱子抓鹦鹉到街市卖钱。柱子下了笼子,在一边儿坐着,他十七岁半。樱子说:“柱子,是不是你开枪打的小野?”柱子不承认。樱子说话追人,说:“只有你家有猎枪。”梅子紧张,说:“打猎的挺多的。”樱子叫她闭嘴。樱子被狼追,柱子救过她。柱子说:“日本人悬赏呢,你要认为是我,你就告诉他们好了。”樱子外号花木兰,不依不饶,说:“你打日本人我不管,打我爹不行。”柱子走了。半年前柱子父母去北平送药材,叫炮弹炸死了。县城死了两个日本兵,柱子都进城了。樱子说:“准是他。”梅子紧张,说:“没有根据别这么说啊,叫日本人知道了就麻烦了呀。”樱子像要踢人的梅花鹿,说:“我又没告诉日本人!少胡说。”
日本人要堡子交出凶手,交不出来枪毙四个三十以下的后生。大家慌神了。老进士徐尚安要替死。徐鸣轩说:“你老七十了,日本人要后生。…”抓阄吧,各姓氏族长回去安排抓阄。徐鸣轩和堡子商会会长林家宾去县城找小野通融。参议李明启带他们去的,十根金条。李明启说:“小野不会要的。”小野趴在床上,腚疼。徐鸣轩说了来意,小野说:“你的救了我,研究再说。”东西不要。林家族长林茂颜的老婆柳翠红找徐鸣轩,她儿子林子枫抓到阄了,说:“小野怎么说啊?”现在拿不准,柳翠红走了。傍晚又来了,柳翠红給五花大绑了。林茂颜说:“枫子跑了,她蹿到的。”林茂颜要杀老婆,他替儿子死。徐鸣轩两口子把他们劝回去了。徐鸣轩说:“日本人答应考虑,回头再说,你别冲动。”柳翠红唱戏,是个美人,林茂颜把她娶了。夜晚传来了鬼魅的声音,轰隆隆地响,像雷声又不全像。林柱子上院里的树了。是鬼子来了,还有坦克。鬼子少,和平建国军多。柱子把杂物房的地道口清理了,通到堡子外。有颗大炸弹就好了。柱子在树上看。他们去寺院那边了。
等知道了,是小野要驻军,占用三分之一的码头,寺院扩建兵营。老进士徐尚安说:“寺院干这个,不吉利啊。”李明启说:“日本人不杀四个后生,别的就算了。”徐鸣轩说:“咱们没办法,先这样吧。”柳翠红去码头找小野,说:“我知道谁开枪打你的。…”柳翠红说了,日本人就去抓柱子了。林柱子不在家。酒井军曹安排了日本人,两个和平军等林柱子回来。林茂颜掏出枪,要打柳翠红。柳翠红冷笑,说:“你开枪吧。”一个鬼魅的声音响起来,说:“杀了娘,再杀了我吧。”林茂颜在村公所值班,儿子回来了不知道。林广松的样子把林茂颜吓毛了:胳膊缠着,脚也缠着,脸是灰黑色的。传宗接代千年大事儿。林茂颜说:“这是咋来?”抓到阄,林广松害怕,柳翠红叫他去县城姥姥家。林广松迷路了,天黑了,山林走不出去。十八岁,鬼、狼都怕,林广松离神经病只差一步了。躲在树坷子里,林广松听见有古怪的声音,像是鬼来了,哆嗦了会儿,拔腿跑,那俩鬼听见了,叫他站住。林广松跑飞了,那俩追不上,开了枪。“砰砰”乱响,林广松掉土坡下头去了。哪儿中弹了,林广松不知道,应该是种弹了。肩膀头流血了。林广松说:“妈呀。…”哭开了。把伤口胡乱包裹了,林广松没方向了,想要是碰上狼,就叫狼吃了吧。林广松走了一宿,东方发白了,人流血流的快晕了。穿过树林有个水塘,脚上踩东西,“啪”的一声,林广松“啊”了一声昏了。林广松踩了个抓野兽的夹子。一个药农救了他。踝骨碎了。采药的叫伙计通知了柳翠红,把林广松弄回来来了。柳郎中给处理了,踝骨碎了,说:“这脚够呛了。”柳翠红说:“是不是林柱子下的夹子?”没人知道。柳翠红能人,骑马去了。夹子上有个林字。柳翠红在河边溜了一圈,把林柱子举报了。悬赏告示一百大洋,柳翠红拿了。
林茂颜和徐鸣轩说话时梅子听见了,地跑出去和樱子说了。樱子像个鬼魂,说:“不管,他打了爹。”梅子哭了,说:“姐,他救过你啊。他也不是诚心打爹的。是爹把小野推倒了。…”日本人知道了,林柱子跑不了,樱子说:“我去告诉他,你回家吧。”梅子不知道樱子找不找柱子,梅子找不到。柱子在山里有很多打猎用的小屋和山洞,樱子知道。
柱子躺在小木屋外头晒太阳呢。樱子来了,说:“日本人在抓你,告诉你声。”柱子嗤嗤笑,说:“樱子,谢谢你。”樱子说:“你打了我爹,我爹要是有个好歹,我非杀了你。”樱子不想留,就走了,说:“你救过我,咱们谁也不欠谁了。”柱子知道了,在码头干活的顺子告诉他了。柱子糊涂的是,林子枫娘怎么会告他。柱子打完枪,跑的时候,柳翠红看见他了。日本人抓柱子很难,柱子打猎,整天化装骗动物。柱子从地道回家了。俩鬼子和俩和平军在吃东西喝酒呢。柱子身上全是草和树叶,往地上一蹲,没人以为是个人。柱子想下毒药死他们,又放弃了,怕日本人抓不到他又杀别人。在徐家堡子不好对日本人下手了。柱子到河对岸去了,码头上很热闹,灯亮着,船在卸货。柱子看见扛大包的顺子了。柱子也去扛大包了。柱子一说话,把顺子吓得一哆嗦,没认出柱子来,柱子像挖煤的。卸完货,柱子和顺子去了酒馆。喝酒吃菜,舒服。顺子说:“柱子你还是得小心。”柱子鬼心眼多,说:“日本人都运些什么东西?”日本人运的都是军需品,枪也有。在这儿转港再运西南去。顺子说:“胡哥找我打听来。”胡哥名义上是马贩子,顺子和柱子猜他是国军的人,为什么是国军的人,他俩是感觉,也说不准。柱子说:“他问啥了?”顺子笑:“和你问的差不多。”柱子会武功,不怎么练,还是挺厉害的,顺子跟柱子学了。顺子说:“魂拳很厉害柱子。”柱子相信枪更厉害。胡哥找柱子,顺子带路。柱子愕然,说:“哥咋来了?”柱子的事儿胡哥知道,顺子要无处去,跟他去就行。柱子自由散漫,不想去,嗤嗤笑,说:“哥,我没事儿。”胡哥要进日本人码头仓库。顺子说:“那哥跟我们一块儿干就进去了呀?”柱子在坟地转悠,听话本,听多了,人就诡谲了,说:“哥是想要里头的东西?”胡哥嗤嗤了,说:“没错。”不好办,东西搬完,仓库就锁了,门口两个日本兵,两个和平军,坐在凳子上,全天有人。寺院有地下暗道,一个和尚和胡哥说的。地道窄小,大人过不去。小孩初生牛犊不怕死,仗义,顺子说:“我俩去。”看了图,又实地偷窥了,晚上柱子和顺子去了。真臭死人。顺子说:“这么臭,不是茅坑吧?”柱子说:“下水道可能。”出口是个壁橱,移开东西,就出来了。一库物资。两人拿了两把手枪,两盒子弹出去了。胡哥不叫多拿,鬼子就发现了,少,装了船,哪儿丢的就不知道了。胡哥给了他俩两个大洋,叫他们吃饭,胡哥先走了。
林子枫给夹子夹了,脚完了,柳郎中给截了肢。林子枫有点儿神经了,睡觉梦见柱子,想杀了他。开始没这么想,成了瘸子,世界就遍了。柳翠红说:“跑不了他。”娘俩都疯癫,林茂颜管不了,借酒消愁。一到半夜柳翠红就不见了,鬼魅死了,林茂颜跟着她。柳翠红在林柱子家转悠。鬼子、和平军撤了。林柱子不会永远不回家。柳翠红像个鬼,在林柱子家转了两圈,朝寺院去了。林茂颜吓着了,小野在寺院。一会儿日本兵、和平军出来,朝柱子家去了。土枪响了,林柱子没抓着,鬼子发现了地道。酒井军曹找了徐鸣轩,说道:“地道,都谁家的有?”都有,闹义和拳时修的。鬼子挨家挨户查了一天,限期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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